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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突然,何夕的臉僵住了,慌亂的神情染上眉梢。她突然站起來,打翻了咖啡,也來不及收拾,拿了包就往外跑。小白剛想開口,何夕又倒回來,對他混亂地說了幾句他聽不懂的中文,拉著他飛快地跑出辦公樓。

  §第二十三章 心情日記

  雷陣雨過去,空氣中彌漫著酷暑中腐爛和新生混雜的氣息。何夕拉著小白在街道上奔跑,穿越五顏六色的雨傘,穿越人們默然的表情。飛濺的水珠是那樣的清澈,倒映著整個顛倒的世界。

  何夕拐進一個暗仄的巷子,方才停下,她彎下腰喘著粗氣,手扶牆壁。

  「你……你不要半死不活來嚇我。」她上氣不接下氣,眼中的驚慌還未退去。

  「放心……我會死死透……不來嚇你……」

  小白聽到另外一人的聲音,探頭張望。只見一個人滿身泥濘靠牆坐著,衣衫的裂口處隱隱露出殷紅,接連到地上,凝結成一灘血跡。雨水的殘骸從他的頭髮上滴落,劃過臉頰,消失在濕透的襯衫上。他的右手此刻正以怪異的姿勢扭曲著。在美國,這種事情小白見怪不怪,無論是械鬥還是肉搏,到最後沒一個不是這種慘樣。但是這人遍體鱗傷,那張俊俏的臉倒是保存完好。難道所有中國人自古以來都堅守「打人不打臉」的優良傳統?佩服佩服,不愧是禮儀之邦。

  「我們去醫院!」何夕轉身對旁邊看熱鬧一樣的小白說道。

  不料賀修遠的左手一把拉住她:「我要回家!」

  「回個屁!小白,動手!」這就是她叫來幫手的意義。

  小白?賀修遠這才對準焦距看清了眼前的外國人。表情相當不悅。

  「好的,When!」小白上前。「哢嚓」大腳踩過某人的金邊眼鏡,碾至粉碎。

  賀修遠表情更加陰沉:「不要碰我!」

  小白為難地看看何夕,又看看這個莫名發怒的東方美男子,進退維谷。

  「小白!上!」

  如果麥克同志知道中國俗語中「旺財,上」的意思,想必不會這麼毫不猶豫執行主任的命令。

  話說兩人把賀修遠架到醫院,結果除了右手骨折,左腿扭傷之外,其他都是皮外傷。厲害厲害,帥哥果然人品好。念在賀修遠在本市沒有親戚,何夕不得不與小白協力,又把他這尊綁好石膏後悶悶不樂狀的大神雕像搬回他住處。

  按照他說的地址,他們一路找來,終於看到一幢白色歐羅巴式豪宅挺立在山丘之上。仿佛是中世紀住著公主的象牙塔,煢煢而立,處於夢幻與現實的交界點,代表權利與富貴、榮耀與奢華。看平時賀修遠出手闊綽就知道他家境富裕。沒想到啊沒想到,這傢伙連暑假住的公寓都是宮殿級別。

  他看了一眼兩雙幾乎撐破眼眶的眼睛,突然輕笑:「我家別墅。」

  就算他說「我國宮殿」何夕都相信!小白攙扶著賀修遠的手竟然激動得顫抖起來。白宮,白宮能和它比嗎?

  突然,一團雪白,怪叫著從剛打開一條縫的門裡撲出來。不偏不倚,砸到小白的臉上,一聲驚叫之後,小白倒地不起。原來這宮殿有守護獸的,何夕點點頭。

  白團守護獸其實是「師傅」,好久不見它的尺寸又大了一圈,看來在新家它生活得相當自在。何夕本來一直以為學期結束時,「師傅」是被尹秋奈領走的。後來她才知道,楚楚可人美麗動人的尹學姐根本不喜歡小動物。

  兩人七手八腳把賀修遠抬進臥室,房間內部和光鮮外表相比有巨大反差,淩亂不堪。除了蒙著白布的傢俱免遭其難,其餘生活用具東倒西歪。隨處可見垃圾飄過,水槽裡堆滿骯髒的盆碗。主人一定很有錢,他家髒衣服都堆在一起,衣櫥裡竟然還掛著名牌西服。敢情他穿一次性的?

  賀修遠似乎不太喜歡這個中文說不流利的外國佬,不久就把他趕出了家門。碩大的豪宅裡只剩下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氣氛有些不自在,何夕環顧左右,挑起話題:「你打誰了?」

  按理說正常人看到賀修遠這副淒慘的樣子,應該憂心忡忡地問「誰打你了」,然,何夕瞭解他的為人,就憑他現在這種自負的陰險笑容,相信對方絕對不止折條胳膊、扭到腿這麼好運。

  不過他這麼厲害怎會折斷了手,只有一種可能:當對方攻擊他臉部的時候,這個死要面子的人,誓死護衛著自己的臉蛋……果然是王子殿下……嗯。

  服侍他上床休息了,她本想找個託辭抽身,不料聽到賀修遠幽幽的聲音:「讓你的貓住在這裡不是白住的,你應該知恩圖報……」

  於是在某人狡猾的威逼利誘下,歷史沉重地重複了。

  記得上次,賀修遠生病的時候,她也是深更半夜為他洗了堆積一個多月的衣服。明明是夏天,為什麼水流一樣徹骨冰涼?

  不知道過了多久,灰姑娘的時間是否靜止?何夕撲騰著最後一件衣服,晾在了曬臺上。晚風吹著,夜色中有一股清爽的香氣撲鼻。這裡是城市的頂端,可以俯瞰所有的繁華,卻有個王子沉睡在自己的世界裡。她曾經離他怎麼近這麼近,仿佛伸手可及。「師傅」依偎在她的腳邊……這只貓怪難得和她親近,難道是因為分離了太久?

  灰姑娘踮著腳準備逃離壞心王子的城堡,但她是善良的孩子,臨走還要看望一下主人。黑暗的房間中,好像隱藏了史蒂芬·金的壁櫥怪獸。唯一的聲響來自賀修遠不安的呼吸。她第二次站在床邊仔細打量這張被上帝恩寵的臉。摸著自己胸口,她忽然發現心已經不會像以前那樣撲撲直跳了。

  有一對戒指的掛墜從他敞開的衣襟中顯露出來,那是那天他們一起買下的誓言……習慣是個可怕的東西,在不經意間,已腐去我們的悸動。

  何夕正欲撤退,突然被人死死地扣住手腕。賀修遠艱難地從床上抬起半個身體,好像使出了全力不讓她再次離去。

  從掌心傳來的熱度叫她無法冷靜。王子的眼神有點氤氳,就像耽美文選中經常出現的那種,楚楚動人令人萬分憐惜的美少年。若他此時此刻再用他的甜言蜜語哄騙何夕,就不相信他們不會重修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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