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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四


  過了三四分鐘,手機響起,她看也不看地接通電話,禮貌地說了一聲「你好」。

  電話裡哦聲音有點兒熟悉,「下來吧,我在樓下。」

  拎包、鎖門、下樓,她卻在樓梯口定住,跨不出腳步。

  停在樓梯口的私家車,是車牌尾號為3的凱迪拉克,倚在車身上的男人風度優雅灑然,灰白的煙霧從他的口袋中嫋嫋呼出,升騰而起,模糊了他古銅色的臉孔。

  正是唐適,黑色毛衫、黑色外套、黑色長褲,休閒中散發出一股令人窒息的冷酷。

  他走過來拉過她的大挎包,宋詞不肯鬆手,靜靜地盯著他,腦子裡電光石火地閃過夏初戀冷靜而詭秘的微笑,閃過唐適和高峻似笑非笑的神情,閃過這兩人秘密合謀的可惡嘴臉。

  夏初戀,你好樣的!

  突然有一種尖銳的痛擊中她,從下腹部刺入,直入心房,遍體升疼。

  還有一種蝕骨的恨糾纏著她,焚心似火,她好像聞到骨骼烤焦的味道。

  她幾乎無力支撐。

  再見到他,她仍然心潮起伏,仍然心痛怨恨。可是,她必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不能在他面前流露一丁點兒的淒淒慘慘和軟弱膽怯。

  「是不是不想去?」聲音沉啞,唐適扔了煙蒂,踩滅火星。

  「是的。」宋詞冷冷地說。

  「半夜的飛機,到上海後被朋友拉去喝酒,晚上只睡了三個小時。早上開車回蘇城,處理公事之後接到高峻的電話,說沒有人接你,這就是我在這裡的原因。」他的解釋完美得無懈可擊,可是,為什麼她一點兒也不信?

  「如果你不想去,我不會勉強你。」他挑眉一笑,倚在車身上,慵懶的姿態、剛毅的身板,面容疲倦而憔悴。

  「麻煩你跟高總說一聲,我不舒服,就不去了。」她的目光並未停留在他的身上,話音一落便轉身上樓。

  「我聽高峻說,博海的大股東想換一家廣告公司,原因是什麼,想必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這次的開盤活動很重要,如果成交量達到理想目標,高峻就能夠說服大股東不跟M2解約。」唐適緩緩地說。

  腳步停住,宋詞的胸口起伏不定。

  他的話外之音便是:如果她不去,不好好討論一下開盤活動方案和具體細節,而導致解約,那她就是千古罪人。

  她驀然轉身,打開車門上車。

  為了項目,為了M2傳媒,她不是妥協。心硬了,她何懼一個區區男人?

  唐適回到駕駛座,她扣好安全帶,只聽他自嘲地說:「如果再站一會兒,我估計你要送我去醫院了。」

  宋詞轉頭瞧他,並沒發現什麼不妥,只是他看起來很累的樣子,「你不舒服嗎?」

  他將整個臉埋在方向盤上,嗓音低悶,「通宵兩夜,昨夜又是空中飛行,現在很困……不過我還撐得住。」

  她冷譏道:「像你這樣飛來飛去的生意人,三十歲的年齡,四十歲的生理機能。」

  他朝她一笑:「我哪有那麼脆弱,好了,出發!」

  宋詞對他的笑視若無睹,心如止水。

  發動引擎,車子疾馳而出。

  這個副駕駛座,不知道坐過多少個靚女美人,她已經是過去時,現在和往後,她和他的關係僅限於客戶關係。

  然而,他的情況實在糟糕:雙眼無神地半眯著,下巴一點一點的,隨時都有趴下來的可能。她心驚膽戰地提醒他紅綠燈,提醒他再慢一點。

  車子緩緩地停在大道旁,唐適再次趴在方向盤上,她擔心道:「要不回去休息吧。」

  「再開下去,我們都要進醫院。」低弱的嗓音顯示出他體內的瞌睡蟲正啃咬著他的神經末梢,「我眯一會兒。」

  「一個小時之後我叫你。」如果不是高峻找他來,也許他正在睡夢中,她難以相信自己還能夠坐在他的車上,和他這麼親近,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他肯定不知道她已經知道他的齷齪企圖和殘酷用心,可是他不是應該拋棄她、離她遠遠的嗎?為什麼他答應高峻來接她?為什麼要犧牲休息時間一道去打高爾夫?

  「你有駕照嗎?」他突然問她,溫順如任人宰割的小綿羊。

  「有。」靈光一閃,宋詞驚訝地問:「你想讓我開車?」

  「還算不笨。」唐適虛弱地笑,俊眸微眯,飄忽的眼神流轉在她的臉上,別有一番惑人的感覺。

  「我不認識路……我是本本族,再說你的車太名貴,我開不起。」開玩笑,她那三腳貓的爛技術怎能動他高貴的車。

  「再名貴也只是工具,高峻最討厭別人遲到,我們別拖得太晚。」唐適試圖說服她,「我告訴你怎麼走,開慢點就可以。」

  「我不敢開……我不開!」宋詞惶恐地搖頭。

  「別怕。」他給予她鼓勵的微笑,「不會開車的女人,做不了大事。」

  唐適自行下車,將她拽出來,推進駕駛座,「等你能夠自如掌握方向盤的時候,就知道感謝我了。」

  她不想跟生命開玩笑,可是也不想被他看扁,在他面前,她必須揚起堅強的頭顱,不能流露半點軟弱。

  她撇撇嘴,然後深深呼吸,然後她發動引擎,踩下油門,車子毫無預警地飛馳出去,仿佛利箭飛射。她嚇出一身冷汗,立即刹車,車輪與地面擦出尖銳的響聲,貫徹耳膜。

  他忍俊不禁,「慢慢來。」

  怒橫雙眸,宋詞瞪著他,發狠道:「你就笑個夠吧,笑到抽搐,我也不會把你送醫院,讓你抽搐而死。」

  唐適放低了靠座,黑眸半張,關注著路況,「你是一個絕情惡毒的女人。」

  他說錯了,他唐二少才是一個絕情冷酷的狂妄男人。

  狐狸精 PK 蜘蛛精

  秋水長天,涼風習習。

  放眼望去,天地高原,延伸出一種無窮無盡的感覺。蘆葦飄蕩、湖面開闊、微波蕩漾,陽澄湖像是一塊晶瑩的翡翠,純淨而廣闊的景色讓人心曠神怡。

  抵達大上海高爾夫球場的時候,高峻和兩隻妖孽正在吃午飯。飯後,唐適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而三位姐妹隨著高峻去打高爾夫。

  午後陽光斑斕多彩,果嶺起伏綿延,翠綠上點點金光,而遠處的水天一色,讓人心胸舒展。

  高峻負責教她們打高爾夫。季曉嵐學得最賣力,夏初戀如有神助,一教就會,而宋詞就顯得意興闌珊,淪為陪 襯的角色。

  看著狐狸精若無其事的樣子,宋詞氣不打一處來。如果唐適在場,她絕對不會前來。看似巧合,實際上都是安排好的吧!昨晚她騙他唐適出差,今天早上又不讓她坐高峻的車,如果這些巧合跟夏初戀沒關係,如果不是他們三人合謀,她就不姓宋。

  你就裝吧,看你裝到什麼時候。

  一個多小時之後,唐適加入。他換了一身奶白色的休閒服,疲倦和憔悴一掃而空,黑眼閃光,神采奕奕,秋陽下顯得分外俊朗。

  季曉嵐興奮地說:「唐先生,你教宋詞吧。」

  夏初戀瞥她一眼,示意她別太忘形。

  高峻笑道:「他得過獎的,名師出高徒,宋經理,他教你可以事半功倍。」

  「宋詞,咱們明天來個比賽,看誰學得快。」季曉嵐有意激將。

  「季經理興致高昂,肯定學得快。」唐適談談地笑,目光落在宋詞的臉上,停留數秒就收回。

  「那明天比賽吧。」宋詞扯了一下唇角,算是回應她。

  季曉嵐想以此讓宋詞開心點、振作點,宋詞怎麼會不知道呢?

  唐適手把手地教,教得很仔細很認真。熟悉的男人味道縈繞在她的周身,對她來說是一種折磨和煎熬,可是她不想逃,她想借此機會告訴自己:即使她和他在一起,她也可以將他當做毫不相干的客戶,不會再心動,不會再心潮起伏。

  她要磨練自己、考驗自己。因此,她必須挺住!

  「選擇一個目標,然後瞄準目標,你對這個目標必須有一個強烈的企圖心:那就是要把球推進球洞。不進則退,因為別人在前進,任何事,如果沒有企圖心,永遠也得不到豐厚的回報,達不到更高的境界。」他平靜地說著,像是念著教科書上的教條,卻句句懇切。

  「無論是打高爾夫,還是其他事,企圖心和自信心同等重要。企圖心能夠提升人的戰鬥力,自信心是助推器,兩者結合,無往不利。」

  「想要創造一種獨特的風格,想要技巧純熟,就必須不斷地練習,直到它變成一種本能為止。」

  他借題發揮的教條式語言,她都記在心裡。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要說這些,可是她知道他沒有惡意。

  暮色降臨,晚餐是在不遠處的漁家吃的。大閘蟹正是肥美的季節,一人兩對,鮮蓋美味,房間裡彌漫著一股清淡而微腥的蟹香。夏初戀、季曉嵐和高峻吃得津津有味,聊得熱火朝天,宋詞和唐適則沉默寡言。

  高峻熱情地招呼著,不時地瞟來一眼,他看看宋詞,又看看唐適,笑意隱約,正是那種陰謀的味道。

  而夏初戀根本不看瞧宋詞,只跟高峻閒聊,偶爾和唐適說上一兩句。季曉嵐朝宋詞做了兩個鬼臉,以眼神示意她開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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