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心似火(47)_端木搖

四十七

　　汪敬哲舉手投足之間透出一種曠達的氣度與深邃的感覺，「甲乙雙方互不信任，何總覺得有合作的必要嗎？」

　　何總但笑不語，整個一奸相的表情，仿佛沒有他擺不平、說不動的事情。

　　而汪敬哲也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兒，身處戰場中央，四周金戈鐵馬、槍戟橫飛，卻臨危不懼、笑傲風雲。

　　宋詞心急如焚，夏初戀幾度想要開口答應何總提出的要求，可是阿哲在這裡，不能拆他的牆角，那等於自掘墳墓。

　　如果他真的把這個項目搞飛了，她一定扒了他的皮，讓他裸奔世界。

　　兩位老總勢均力敵，似乎正在較勁兒。

　　這是真正的商界高手之間的較量，誰的心理足夠雍容，誰的氣勢足夠睥睨，誰的智慧足夠深廣，誰就能手握勝利。

　　「我明白何總的考慮。」汪敬哲抽完一根煙，煙霧升騰，籠罩著他俊朗的臉孔，刻畫出一種淩厲的神秘之感，「任何一樁生意，都會有風險，何總在尋找一種最有利於自己的方式來合作，那M2如何擯棄風險保護自己呢？我們可以用『樂活時尚匯』的企劃包裝來推廣項目，讓項目在蘇城獲得一個最大限度的曝光率和知名度。奠基活動之後，項目的運作會進入一個良性迴圈。這個時候，如果何總突然終止跟我們的合作，那我們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到頭來，我們落得個為他人做嫁衣的下場，M2的損失可是很大的。」

　　「這一點，汪總大可放心。我說過，如果運作良好，反響不錯，我會跟汪總繼續合作下去的。」何總的語氣輕鬆肯定，信誓旦旦。

　　「好，我們相信何總的誠意和保證。何總，我假設一下，奠基活動之後，因為某種原因，我們的合作終止了，無論是另請公司延續M2的企劃推廣，還是自行運作，項目的推廣和銷售勢必受到影響。如果下一家合作公司將M2的企劃推廣很好地延續下去，甚至發揚光大，那自然是好的。」

　　汪敬哲的姿態溫和而舒緩，看似如秋日天宇，但秋高氣爽之下，實則暗藏烏雲。

　　夏初戀遞給他稱讚的目光，目光交錯的瞬間，她明白了他傳遞過來的資訊。

　　這個男人說自己從未從事過房地產，只是臨時抱佛腳，她絕對不信。若非從事過房地產銷售，絕不會有這番獨到而深刻的見解，除非他是廣有涉獵的天才。

　　他停頓一下，眼角切出鋒利懾人的笑意，「據我六七年的房地產銷售經驗，中途更換企劃代理商或者代銷商的專案，絕大多數慘澹收場，無法順利結案，開發商資金受滯，資金鏈無法正常運轉。」

　　一席話，何總風雲變色。

　　宋詞瞭解，此種中途更換合作物件的情況，也有成功的案例，不過比較少。汪敬哲這麼說，五分危言聳聽，三分實情，二分放手一搏。

　　夏初戀也是聞言色變，萬分佩服他的胸懷萬壑與兵行險招，對吊兒郎當的阿哲，當真要刮目相看。想不到他的綜合素質高得駭人，儼然就是縱橫商界多年的大佬級人物，連何總這樣的硬角色都無法在他面前囂張狂妄。

　　生意場上、談判桌上，虛虛實實、煙幕重重。他強，你只有比他更強，才能勝券在握；他狠，你必須抓住他的致命弱點置之死地；他寸步不讓，你必須讓他領略你的眼界與威勢，讓他懾服。

　　當雙方的底牌已亮開，陷入膠著之境，此時唯有放手一搏。

　　「汪總所說的這種情況，業界是常有的事，並非都是慘澹收場的，有的反而運作良好，賺足人氣財氣。」何總緩過勁兒，笑意冷沉。

　　「何總有沒有想過，那些成功的案例是如何賺取人氣財氣的？」汪敬哲從容笑問，和煦的言談仿似綿裡藏針，其耀眼的鋒芒令人冷汗涔涔。

　　「以『樂活時尚匯』為例……」何總略皺眉頭，沒有回應。而宋詞笑得淡然，眸光晶亮而自信。少頃，阿哲接下去說：「何總可以找龍翼這樣實力雄厚的代銷公司繼續運作企劃推廣，假設龍翼接下來，但是龍翼必須延續M2的企劃精神來運作，運作之前必須有一個熟悉專案的緩衝階段，專案勢必受到影響。龍翼人才濟濟，把握企劃精神不是什麼難事，不過龍翼會將『樂活時尚匯』當做重點專案來做嗎？會安排精銳團隊操作嗎？」

　　「這個方面，要看龍翼肖總的安排，以我跟肖總的交情，我相信他不會搞砸我的項目，也不會砸了自己的招牌。」何總哂笑。

　　「我不知肖總的為人，但是何總想想：競標的時候，龍翼沒有拿到項目，後來又要他接手項目，拾人牙慧，何總能保證他心中沒有怨氣嗎？再說佳美，也是參與競標的代銷公司，相信那時候的心理就不一樣了。」宋詞悠然一笑，明亮的笑意從雙眸透出來，若許的犀利。

　　夏初戀的目光流轉于宋詞、汪敬哲與何總三人之間，不得不折服于阿哲與宋詞完美的配合和縝密的思維。

　　何總的臉膛已成豬肝色，顯然，阿哲和宋詞的一番言辭已經切中要害。

　　侃侃而談，神容淡然謙和，汪敬哲的風度卓然無懈可擊，「基於這樣的心理，龍翼或者佳美都不會有一個平穩和諧的態度來運作項目。俗話說，商場上沒有永遠的敵人，無論是龍翼或者佳美，都有足夠的實力操作『樂活時尚匯』，但是，項目是潤陽自行銷售的，沒有銷售上的溢價利潤，龍翼和佳美會精心經營項目的企劃推廣嗎？還有很重要的一點……」

　　他故意不說，眼中的笑意透不出任何情緒。

　　「什麼？」何總專心聆聽，面色異常沉重。

　　「龍翼和佳美都有能力接手專案，那就意味著，他們的合作條件，肯定高於現在和M2的合作條件。何總應該很清楚，龍翼的報價是業界最高的，佳美稍低一點，但恐怕也比M2高出很多。」如此重磅一擊，威力無窮、所向披靡、毀滅一切。

　　「汪總分析得很對，這個項目之所以採取競標的方式，主要的一點是龍翼報價太高。」何總笑不出來了。

　　「假如，以上的假設都不成立，可以找別的廣告公司行銷公司接手專案，能夠沿襲項目現有的企劃推廣，那自然是最好的，可是萬一發生了很大的偏差呢？」宋詞目視一眼汪敬哲，順利接手接力棒，微笑深遠。

　　無法沿襲「樂活」的企劃推廣精神，對項目來說無異於一次具有強度破壞力的颱風，項目已有的知名度、美譽度與銷售力將遇到不小的衝擊。

　　總而言之，更換合作對象，百害而無一利。

　　汪敬哲和宋詞想要告訴何總的，就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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