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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五


  「沒有!今天平淡得很,單位領導老找我麻煩,媽的,我都快煩死了,真想回來陪你說話。」姚軍說。

  之後姚蘭就和姚軍開始海闊天空什麼都聊,似乎有說不完的話。到最後,姚軍要離開的時候,姚蘭最會輕輕地問一句今天幾號了。

  當姚軍回答了以後,姚蘭會哦一聲,然後說還有××天。姚軍一直不明白妹妹為何這樣問,也不明白妹妹為何這樣說。自從妹妹被人從外地送回來,從來沒人告訴他姚蘭是怎麼得病的,到底受了什麼刺激。送她來的人只是說姚蘭受了風寒,在家休息休息就好了。甚至單位來看她的人也這麼說。總之,沒人告訴他,姚蘭家裡的其他人也都不知道。他曾問過姚蘭到底發生了什麼,姚蘭總是笑笑,然後調皮地搖搖頭說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就是生活不規律太疲勞而已。

  在姚蘭回家休息的十幾天裡,姚蘭從來不出家門,也不與外界聯繫,她變得與世隔絕,在她手邊總是放本《莎士比亞全集》,她一個人的時候就朗誦莎士比亞的作品,她經常背誦哈姆雷特的一段獨白:

  死了,睡著了,什麼都完了;要是在這一種睡眠之中,我們心頭的創痛,以及其他無數血肉之軀所不能避免的打擊,都可以從此消失,那正是我們求之不得的結局。死了,睡著了,睡著了也許還會做夢,嗯,阻礙就在這兒:因為當我們擺脫了這一具腐朽的皮囊以後,在那死的睡眠裡,究竟將要做些什麼夢,那不能不使我們躊躇顧慮。人們甘心久困於患難之中,也就是為了這個緣故。誰願意忍受人世的鞭撻和譏嘲、壓迫者的淩辱、傲慢者的冷眼、被輕蔑的愛情的慘痛、法律的遷延、官吏的橫暴和費盡辛勤所換來的小人的鄙視。要是他只要用一柄小小的刀子,就可以清算他自己的一生?誰願意負著這樣的重擔,在煩勞的生命的壓迫下呻吟流汗。倘不是因為懼怕不可知的死後,懼怕那從不曾有一個旅人回來過的神秘之國,是它迷惑了我們的意志,使我們寧願忍受目前的折磨,不敢向我們所不知道的痛苦飛去?這樣,重重的顧慮使我們全變成了懦夫,決心的赤熱的光彩,被審慎的思維蓋上了一層灰色,偉大的事業在這一種考慮之下,也會逆流而退,失去行動的意義。

  黑皮穿過一條黑漆漆的走廊,進了一間大辦公室。在這裡他要找一個叫徐力的人。

  徐力西裝革履,衣服光鮮,三十多歲的樣子,表情傲慢。在黑皮還沒說明來意的時候就已經對黑皮的衣著皺眉頭了。

  「找我什麼事?」徐力抬著下頜問。

  黑皮沒理會他的無理,自己把椅子拉到辦公桌前,他坐下後說:「徐總,綠色原野公司的張老闆讓我來要賬,你欠他的五百萬該還了。」

  對方看著黑皮大笑起來,他感覺黑皮說的話可笑極了。他笑完了指著黑皮的鼻子說:「你他媽是什麼人?敢這麼大膽子來問我要錢。別說五百萬,就是五百我也不會給你。」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我還真沒覺得欠債還錢是天經地義。你回去告訴張野那小子,就說我說的,錢我沒有,要命他來拿。」

  「這麼說你錢是不想還了?」

  「對!」徐總像個地痞一樣看著黑皮,「你有本事就殺我,我還落個清靜,反正我欠錢多了。正愁沒人殺我,我老實告訴你,我買了七八份保險,就愁沒人殺我。你殺了我算是幫了我大忙了,我兒子生病住院正等著錢用。」

  黑皮咬牙點點頭,他真想把懷裡的刀抽出來上去捅對方十幾個窟窿,但他還是忍住了。

  「你真沒錢?」黑皮問。

  「你看我像有錢的嗎?」對方翻著白眼兒說,「我要有錢還租這破地方。」

  「那我知道了。」黑皮起身轉身出門。

  「您走好!不送——」身後那個無賴用調笑的口氣對黑皮喊了一句。

  出門黑皮立刻給張野打了電話。

  「張總,你的事情我幹不了。」

  「為什麼?」

  「這人根本就沒錢!」

  「我知道他沒錢,但他老丈人有錢。你逼他,讓他去問他老丈人借。」

  「他老丈人是做什麼的?」

  「是做大買賣的。只要他願意出手,應該能搞到錢。」

  「好吧!」黑皮掛斷電話重新返回去找徐力。

  這次黑皮右手放在懷裡,抓住刀把。徐力見他又回來了,也不驚訝,他指著黑皮說:「料你還要回來。正好,我今晚沒地方吃飯,你請我!」

  「吃飯!行,你想吃什麼?」

  「三元酒樓的海鮮不錯,我很久沒吃了。」

  「那行,只不過這款子——」

  「說實在的,我不是不想還錢,我的錢全在期貨上賠了。這不我正在鹹魚翻身嘛,等我翻了身自然就會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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