潯水繞，梅塢影(75)_一涼

七十五

　　身影向她邁了幾步，音調依舊毫無溫度："在等你。"

　　"等我？"倪影蹙眉回憶。她今天似乎並沒有與他有約？"找我有事？"

　　夏離沒有正面回答，只問："你去哪裡了？"

　　"哦，去市區了。"倪影揚了揚左手的袋子，眉眼彎彎，也不在意他是否看得到她的笑容，"掃蕩書店一圈，收穫不少。等你考完試，我給推薦幾本。"說罷，轉向身側的沈東陽。"沈老師，這樣不算帶壞你的學生吧？"

　　"怎麼辦？我好像不太相信你的品味啊。"沈東陽語帶猶豫。

　　倪影又作勢踹過去。

　　"野蠻女友。"沈東陽堪堪躲開，不忘口頭戲謔。

　　"壞心男人。"倪影哼哼反擊，"不理你了。"然後重新看向夏離，問："你還沒回答我呢，找我做什麼？"然而夏離依舊默不作聲。

　　"怎麼了？"倪影走近他，湊到他面前，仔細張望他的表情，"這麼嚴肅……誰惹你了？"難道是，她？

　　"你昨晚說，今天會來找我。"

　　倪影用翹著蘭花指的右手拍腦門："我是說有空就去找你，但我今天一直沒空。"這算她的錯麽？可是看著夏離這幅神情這番態度，好像真的就像是她的錯……那，就算她的錯吧……"不好意思，我今天真的一直在奔波。"她正想伸出紅腫似蘿蔔的右手食指證明自己的無辜，卻被夏離一把扣住手指。關節處被用力一捏，當即疼得她輕呼出聲。

　　沈東陽放下大袋小袋，幾個大步邁過去，握住倪影的右手手腕，面對夏離，語調頗帶幾分嚴厲："她的食指有傷。"夏離一怔，不自覺松了力道。下一秒，沈東陽一帶倪影的手腕，便將她的手抽離了夏離的掌心。

　　"沒事、沒事。"倪影忙笑著安撫兩個人，又同夏離解釋，"我今天太笨了，走路摔倒，又砸到昨天的關節。只好去醫院檢查一下，以防萬一。然後順帶去逛了逛書市，剛回來呢。"

　　夏離盯著她的右手，和右手腕處沈老師的手，不說話。

　　倪影有些尷尬，輕輕掙脫沈東陽的約束，低聲對他道："要不你先回去吧。這麼晚了，你還要回學校嗎？"

　　"不用擔心我。"沈東陽笑了笑，"我幫你把書拎進去再走。"說完，提起放在原處的袋子，又接過倪影左手的東西，道："開門吧。你們倆也進去再說，別杵在外面吹風了。"

　　倪影恍然回神，手忙腳亂摸索鑰匙。

　　"放桌子上可以吧？"

　　"都沒關係。"倪影有些不好意思，"剛還說請你喝好茶，下回吧。"

　　沈東陽拍拍她的腦袋，但笑不語，然後轉身看向夏離："談完了早些回去休息，明天還要上課，月考也快到了。"語氣間儼然是屬於老師的姿態，悄然間拉開師生距離。

　　夏離平日裡最尊敬的老師便是沈東陽，但這會兒心裡不舒坦，表情多了幾分彆扭，也不應答，只站在幾步外，冷冷的看著他們。

　　倪影就怕冷場，扯出笑臉，開玩笑道："放心，我不會霸佔你的學生太多時間的。"話音未落，夏離突然開口："沈老師，你喜歡倪影，對嗎？"

　　倪影當即目瞪口呆，差點想找塊豆腐一頭撞暈了事。

　　沈東陽的表情多了認真："雖然我認為這是私事，可以無須回答，但既然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訴你--是的。"

　　夏離了然地點點頭："我只是求證。"他轉而看向一臉窘意企圖縮在角落逃避現狀的倪影，平淡道："沈老師，我也喜歡她。"

　　沈東陽確實有點驚訝，但並未明顯表現，亦只是點頭，示意他已聽到。

　　"沈老師，我不是無理取鬧，也不是隨口說說。"夏離朝沈東陽微笑，"我喜歡她。所以，我要和老師公平競爭。"

　　倪影這會兒已經在考慮是拿電線勒死夏離比較直接，還是拿書磚砸向沈東陽比較痛快。

　　"這個世界永遠不存在絕對的公平。"那廂，沒人察覺倪影的黑暗心理，沈東陽正語重心長教育小P孩，"我比你多走幾年人生路，就註定我們之間不可能公平。"

　　夏離不應答，心底卻不得不承認這個殘酷的事實。

　　沈東陽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鄭重道："只是單純的喜歡承擔不起現實。我並非瞧不起你的感情，但你要明白，愛情不能戰勝一切。"

　　"沈老師，你說的，我都同意。"夏離笑了笑，"但是，這裡面最重要的是倪影的想法，對嗎？"一個人的愛情是一條死胡同。兩個人的愛情，哪怕前路再迷茫，總還是能讓人看到些微希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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