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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


  我問他:「為什麼是她。」

  為什麼是宋小米。那個我以為這個世界上我唯一可以信任的女伴。他可以跟任何人在一起,朝三暮四,沾花惹草,我定能學著裝聾作啞。他愛的人從來不是我。那麼他身邊更迭著怎樣的人,我何須與她們計較。

  陸澤,我其實明白,我不過是你愛情裡的一塊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可是為什麼我明明清醒懂得,卻還要逼著自己往槍口上去撞一撞?我不明白你在我身上,施了怎樣的魔法。

  我知道,我只是騙我自己,他愛我,他愛我,陸澤是愛我的,說好聽點,我是飛蛾撲火,說難聽點,我就是一廂情願。

  可是……為什麼,會是宋小米……

  第六十二章

  陸澤沒有解釋,他在我旁邊坐了下來。

  他只是緊緊地抱著我,箍緊我,叫我無法動彈,叫我渾身麻木,叫我有幻覺,以為剛才所見的一切也是一場幻覺。然而,冷風一吹,噩夢還是要醒。噩夢後,是更深的黑夜,還有更兇猛的野獸,等待著給我致命的一擊。

  自從學會愛一個人,我這樣狼狽了多少次?

  橫衝直撞,頭破血流,卻還不知悔改,誰心疼我的痛。

  我收拾行李的時候,宋小米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樣很是憔悴,可是她什麼都沒有說。她貌似心煩意亂地不斷變換著電視臺。

  我等著,一直在等她給我一個解釋。可是……我已經不知道,怎樣的解釋,才能圓我破碎的友情。

  我拖著一大堆的行李要離開時,她忽然拉住我的手說:「夢瞳,我沒有資格說什麼,唯一能說的,就是對不起吧。」

  這種時候,我是多害怕聽到對不起二字,它就像生生撕開我的傷口的一雙手,殘忍無比。

  為什麼要對不起。憑什麼對不起呢。

  我終於忍不住哭了,她伸出手來,輕輕拍了拍我的背,然後輕啟已然蒼白的唇:「其實我早在你們再相遇之前碰到陸澤。最初我真的不知道他就是你所說的陸澤。後來,知道了。卻怎麼也沒辦法抽身而退。我知道我可恥,可惡,可憎,我利用你對我的信任,我利用了你的善良。可是夢瞳,其實我們都太傻。我們都沒有想過,這樣愛一個人,值得不值得,是的,你背叛了自己的心,我也是,我是那樣害怕傷害你。可是我們卻忘記了,陸澤在意的人若不是你,你為他付出再多,又能如何,你送上的不過是冬天的蒲扇夏天的棉襖,他連看兩眼都懶得。」

  她低下頭,眼淚終於如注:「但是,起碼陸澤還關心你心裡是否有傷口,而我,什麼都沒有,不過是飛蛾撲火,最後撲到一場空。」

  最後,她抬起頭,幾乎是哀求地對我說:「我只是求你相信我的一句話,那天晚上,我真的是想要跟他告別,那是一個告別吻。」

  而我,只是淡淡地朝她笑了一笑,然後說,宋小米,我只是覺得這個世界好噁心,我好想吐。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真相如何有什麼意義?這個世界,哪裡還有赫然的黑白。

  陸澤其實什麼都不會做,所以我在看到他替我套被套鋪床的時候,心酸得不得了。

  然後他問我,夢瞳,晚上想吃什麼?

  我坐在那裡開開關關,卻死活不願意理他。

  他竟有些哀求我的意思:「夢瞳,我知道你不想理我。也不想原諒我。我也知道我沒資格說什麼,可是我想你不要為難你自己。」

  我一聽就怒了,莫非他還知道關心我?我還以為他巴不得看我心肌梗塞而死呢!於是我騰地站起來,指著他就說:「你也知道你沒資格罵?」

  那是我和陸澤有史以來最激烈的一次爭吵。和他在一起,我總是很自卑很敏感,我生怕一個不小心,我就弄丟了他。可是我這樣的小心,卻始終換不來一片真心。

  所謂爭吵,其實依舊只是我一個人的獨角戲,我尖叫,我痛哭,我指著陸澤罵他是混蛋。

  我罵他:「你這樣吃著碗裡看著鍋裡的,整張臉撲進鍋裡了,還想繼續霸佔我這只碗,你說,賤不賤?」

  他沒有說話,他一直都是沉默,臉上掛著一絲悲傷,那絲悲傷比起我心裡的,大概太過諷刺。但僅僅是這股悲傷,就能把我擊倒了。

  可見,最賤的人,卻是明知如此還要愛你的我。

  我賤得世所罕見,絕無僅有,我賤得可以貼個標籤送進博物館供人參觀。

  你根本就不喜歡我是不是,你在耍我是不是?你還要繼續折磨我是不是?其實我和宋小米在你心裡是一樣的,只不過我更好騙更好玩是不是呢?

  一說出這樣的話,我自己就崩潰了。

  陸澤的臉色方才還是悲哀的柔和,現在一下也難看起來,他大概不想看我歇斯底里下去,歎了口氣:「我不能夠騙你,你和宋小米是不一樣的。她從未在我心裡。」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眼睛也是紅紅的,恍惚間,我也看到淚花閃過。

  爾後他轉了身,預備離去。

  那一個刹那,我大概是被賤神附身了,我竟然撲了過去,拖住他,沒出息地大哭,我說:「陸澤啊,我們以後好好在一起好不好?沒有別人好不好?」

  他的身體微微顫抖,然後他回轉身,緊緊地將我抱在懷裡。

  那天晚上,陸澤留在我的新住所裡,同床而眠。

  陸澤雙手箍住我,我就這樣蜷縮在他的懷裡,我聽到他安穩的鼻息聲,我卻睡不著,內心如同有好多蟲齧噬。

  這個人,你根本摸不透他,摸了這麼多年,摸來了一團空氣和欺騙,你卻依舊在他的溫柔承諾前敗下陣來,你還想蹉跎多久的青春?

  但是我迫不及待這樣深刻地愛一次,哪怕不見天日地絕望地愛一次。

  大抵是愛到絕望才叫愛,愛到沒有辦法才叫愛。

  我需要一個人,在我不管幸福還是悲傷的時候都聽我的碎碎念,他可以不懂,但一定要有回應。

  我需要一個人,在我想去天涯海角的時候和我一起打包好行李,一起出行,沿途拍下花朵和月亮。

  我需要一個人,他在我想安靜的時候只是微笑而不說話,放我愛聽的音樂,做我喜歡的菜。

  我在博客裡這樣寫。周晟一在十分鐘後給我留言說,許夢瞳,你最好給我開心點。否則,十分鐘後他M我,最近看你心情不太好。遇到壞人了嗎?

  我該怎麼跟他說,跟我好得可以穿一條褲的宋小米,我以為根本就不認識陸澤的宋小米,竟然真的有一腿?

  說來就頭痛,倒不如少一個人知道我的陰暗面。於是說,沒有遇到壞人呀。

  周晟一的成績考京城的研究生都沒問題,但是他卻固執留在了C市考了C大,我當然有自作多情地想過,是不是和我有關係。

  第六十三章

  他又發過來:「有什麼事要跟我說,不要為那些不值得費心的事而難過。」

  我飆了一個憤青表情:「我哪有時間難過啊,像我這樣的大牌,今年當期早就排滿了,我有好多好多電影,電視劇,廣告要……看啊。」

  周晟一對我的幽默很滿意:「看起來心態不錯,保持下去。」

  可是坐在電腦這邊的我卻歎氣了,時光開始變得皺巴巴。我巴不得一天有48個小時,人到大四,便渾身都提不起勁兒來。畢業在即,未來還不知道在哪裡。唯有陸澤,讓我有存在感。但是這樣的存在感,卻讓我患得患失症更加嚴重。

  宋小米事件後,我的生活狀態簡直可以用一個詞兒來形容,就是疑雲重重。

  我偷偷翻他的手機,偷偷登他的QQ看聊天記錄,懷著忐忑的心做這一切,有矛盾的心態,就像是抓奸,抓不著不甘心,抓到了又要痛心。在一切結束恢復正常後,又對自己的卑鄙行為感到嗤之以鼻恨之入骨。但是有時候,卻不受控制。

  當然陸澤並未覺察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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