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之絆(62)_小妮子

六十二

　　明明昨天還一起吃過晚餐，明明在我生命裡幾乎每一天、每一夜我們都在一起，此刻看到他，我卻好像是第一次見到他一樣，心跳聲連成了一片，變成了一種特殊的平靜。

　　因為太過激動，激動地連成了一片平靜。

　　我愛他，我愛著這個人。清晨的陽光中，我一遍遍的告訴自己，也一遍遍的對自己說：「我沒有理由再連累他，沒有理由讓他再為我操心。堅強起來，我可以做到！」

　　我可以。

　　「好了，開飯了！」凝雪在月霜坐下來之後，拿起筷子大叫。

　　我連忙阻止：「等一下！」

　　「嗯？」凝雪詫異的看著我。

　　他也抬起頭來，目光有力的盯著我。只有夜雨，因為對一切了然於心而顯得平靜。他放下筷子，平靜的看著我。

　　我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呼吸平靜下來，然後大聲的對他們說：「今天，我要宣佈一件事。」我下意識的看了夜雨哥哥一眼，他對我不著痕跡地輕輕地點了點頭，受到鼓勵，我鼓起勇氣繼續說下去，「有件事我有必要讓大家知道。道潤……道潤已經在調查我的身世了，還拿走了我的血液樣本。但是……但是，請大家相信我，我不是不要做三個哥哥的妹妹了，不是！而是，我要在知道真相後，更安心地做你們的妹妹，更堅定地和哥哥們在一起，我不要再有任何事，任何東西打擾我和哥哥……」

　　「啪」的一聲，有什麼東西碎了一地。

　　白色的瓷碗和白色的粥掉落在地面上，一片狼藉。

　　原本一臉平靜的月霜哥哥，在聽到我說的這番話的刹那，手裡的碗掉到了地上。他的手指僵硬著，還保持著拿碗的姿態，但是碗沒有了。

　　碗落在地上，碎的讓我驚心。

　　我突然間沉默了，不是因為碗碎了，而是——在那一瞬間，他眼中的光彩沒有了，那照耀著我們，無論發生什麼都不曾消失的光彩。

　　淡淡的、好像月光一般溫柔而永恆的光彩，消失了。月光哥哥看著我，整個人如僵硬的木偶一樣失去了光彩。

　　「自以為是的我，奪走了他的堅守……」

　　§第八章月下的冷霜

　　1.

　　「晨曦！晨曦！」

　　也不知道道潤是第幾遍叫我了，我才如溺水的人從水面下浮出來一樣，瞪大了眼睛望著他，一臉茫然。

　　「你知道嗎？我真的很生氣，很生氣！」他突然說，我不知所措。

　　「你生什麼氣？」我踹踹不安地問，內心如同太過敏感的兔子，容易受到驚嚇。腦海漢中不斷地重播著早上的一幕——那只碎掉的白瓷碗和一地的白粥。

　　我不知道我是如何應付完早餐的，更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依靠了哪裡來的力量，才從那個家裡走出來，走到學校裡來。

　　一上午我都渾渾噩噩，現在想起來只能捕捉到一大片煙一樣的記憶。就像我現在看著道潤，他的臉在我眼中也是模糊的，好像隔著霧氣重重的玻璃，又或者隔著很遠很遠的距離。

　　「我生氣，我生什麼氣你不知道嗎？」道潤說著話，坐到我的身邊，遞給我一瓶熱飲，似乎故意躲避著我的眼神，低聲說：「我生氣每一天看到的你的樣子，都是這樣的，都是讓人傷心的。」

　　我也不想，我何嘗願意這樣。

　　但是早上的情景怎樣都無法從腦海中抹去，月霜哥哥的眼睛，那一雙什麼都沒有了，只有漆黑和絕望的眼睛，刺痛了我的心，洞穿了我的靈魂。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

　　難道不相信我，不相信我還會繼續愛他嗎？還是擔心我會離開？明明連送我去法國，把我託付給道潤都可以平靜面對，為什麼為了我真心說出的話卻變成那個樣子呢？

　　為什麼？

　　突然間，我想起了什麼，又或者是病急亂投醫吧。總之，我一把抓住了身邊的道潤。

　　他原本還在對我說著話，說他很生氣，我突然抓住他讓他受驚不小。轉過頭看到我的臉，他更是露出了震驚的表情：「你怎麼了，晨曦，臉色這麼難看？」

　　我遲疑了一下，心想現在的我一定看上去像是瘋了吧。不過，我管不了那麼多了。我盯著他，直接問了出來：「道潤，你說你媽媽拿走了我的血液樣本，我的DNA檢測結果馬上就會出來了。馬上的意思是多久？到底要多久它就可以出來？」

　　「大約……大約……」道潤遲疑地看著我，過了好久才慢慢地說了出來，「大約今天晚上，或者明天，就可以出來了。我來找你也是為了這個，今天晚上，或者明天，我就知道你到底是不是我的……」

　　今天晚上，或者明天？

　　很快，又很慢。內心的煎熬讓我根本無法在等待哪怕一秒鐘，那雙眼睛，那雙只要想到就會讓我絕望地哭啞聲音的眼睛，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

　　「道潤，你能帶我去見尤佳夫人嗎？去見你媽媽尤佳夫人，能嗎？能嗎？求求你了！」

　　「晨曦！」仿佛被我嚇到，道潤險些倒退幾步跌下座椅，穩住了自己之後他才望著我，仔仔細細地把我從頭到腳打量個夠後才說：「晨曦，你到底怎麼了？能不能告訴我，你這個樣子，我好擔心，好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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