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小妮子 > 薔薇的第七夜② | 上頁 下頁 |
七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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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澀而甘甜的淚的滋味,憂鬱摧人心痛。 他頭也不回地消失在門後那一大片深不可測的黑暗裡。我虛脫地順著牆壁滑下來,將那枚十字架貼在額頭上,沒有眼淚。 像是一整片華光異彩的時光從此斷然消失了,心底最溫暖的人影從此再也無法擁有。那痛無法形容,連淚都成了裝飾物,無法承載這太過濃烈的悲傷。 我永生不會原諒你。 永生不會原諒。 不會原諒…… Ten 羽野從身後抱住我,不停地在我耳邊安慰著。 「寶貝,怎麼了怎麼了? 「乖,是不是剛剛小七嚇到你了?!! 「要是你想哭的話,就哭出來啊。別這樣。 「別怕別怕,有我在。沒人可以傷害你……」 無論羽野怎麼搖晃我,我始終只是凝視著那十字架上的藍色寶石出神…… 姐問我,「久美,到底怎麼了?這十字架是……」 「是朔月啊……」 這藍寶石,就是朔月的眼瞳化身。 難道只有用朔月的雙眼來交換,才能救羽野的命? 這就是引魂師註定孤獨的宿命嗎? 為什麼偏偏是他的雙眼? 那麼美那麼美…… 整個房間歸於一片漆黑的寂靜,而我只聽到每個人心底的暗湧,只看得那枚絕望的寶石光澤……蒼藍蒼藍,明媚尊貴。 玩偶的天職就是消除主人的寂寞,一切都聽從于主人。可為什麼我偏偏是個不聽話的玩偶?而朔月就是那個為了心愛的玩偶而付出一切的引魂師。 朔月他走了。 他真的消失了。 我們之間的一切像被風吹走的細沙,終於失去所有的蹤跡。 失魂落魄地回到家。當天晚上,沒有告訴任何人,我獨自拎著行李坐了整晚的夜航班去了巴黎。 一個人站在午夜機場的人潮中; 一個人在飛機上睡著,醒來後吃早點; 一個人聽著音樂,一個人走在巴黎浪漫的街道上; 一個人租了車,開了足足四個小時,來到那座白色別墅; 一個人不搭理驚訝的管家和傭人,脫掉鞋子光著腳著走到二樓右邊最裡面的那間房。合上房門,徑直往寬大柔軟的床上倒下去…… 嗵。 幾乎快被柔軟的床墊彈回來,可還是不管不問地賴在床上,不一會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像個孩子,終於躲進媽媽的懷抱。 姐說過,當一個人脆弱到極點的時候,他(她)唯一想做的事情一定是回家。原來我潛意識裡真正的家,不在「寵愛之名」,不在那個海邊的大房子,而是這個後山開滿絕美梨花的白色別墅,是這個屬於智夏的房間。這裡有智夏的氣息,每一寸每一個角落都寫滿了與我的宿世因緣。 「主人,原諒我。」把頭窩進寬大柔軟的枕頭,睫毛蹭在乾淨的棉布上,終於找到歸屬感。 這裡才是我的家。 第二天,一大早給姐打了電話報平安後,我買了一大束百合花去了智夏的墓地。小路上佈滿大大小小的水窪,晨霧清新如同一場淡藍的幻覺…… 站在墓前禱告,不遠處教堂的鐘聲一直在附和著祈禱。我雙手合十,內心一片寂靜。沒有激動,沒有悲傷,像驚天巨浪後瞬間歸於平靜的海面。安靜到可怕。 「我們在天的父,願人尊你的名為聖,願你的國降臨,願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不讓我們遇見試探,救我們脫離兇險。因為國度、榮耀、權柄都是你的,直到永遠……阿門。」虔誠地站在墓碑前禱告。當最後一個字落下,我從脖子上取下那枚十字架,掛在墓碑上。而墓碑邊的薔薇,正開得嬌豔欲滴。 晨霧愈加濃烈,反復地念誦著禱文,迷朦中聽到有熟悉的聲音在叫我的名字—— 「久美。」 四周彌漫霧氣,白晝的教堂像月光下的森林。我抬起頭,合十的雙手還沒來得及放下,就已經驚訝地捂住了嘴。 對面教堂的方向,正走過來一個熟悉到骨子裡的身影。 空氣中漫溢著白色花朵甜美的香味,少年清秀高大的身影在迷離的晨霧中影影綽綽。 「朔月? 「是你嗎?朔月?」 我顧不上那個十字架,跌跌撞撞地跑過去,一頭栽進他溫暖的懷抱裡。 「朔月!! 「你去了哪裡?!小七什麼都不肯告訴我! 「朔月,你說過不會離開我的……」 他不發言語,只是任由我在這寬厚的懷抱裡哭泣。直到晨霧散盡,我在懷抱中抬起頭,看清楚眼前這少年比女生還要美的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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