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小妮子　>　龍日一，你死定了②　|　上頁　下頁

六十三

§40. 　　8:47 2005-10-20 　　從山頂下來，我就一直在等著他，我相信他不會騙我！他要我等他，他就一定會回來！…… 　　可是——我卻再也沒有等到他回來。 　　搜救隊在山頂搜尋了好幾個星期，卻一直都沒有結果，他怎麼可以這樣不負責任！ 　　我使勁摟著小白小黑那兩隻小狗，一個人反鎖在自己的房間裡，一遍又一遍地聽著他為我寫的那首《地下通道入口的小狗））（龍海一留給我的自己錄製的CD），眼淚像自來水一樣嘩啦嘩啦地拼命狂流…… 　　我想起我們第一次見面，他從地下通道出來順著臺階向上走。他深咖啡色的細碎劉海輕輕地垂落著，遮住他光潔白皙、棱角分明的半邊臉孔。 　　他的身軀都還陷落在黑暗裡，但因邁步幅度而約略擺動的額頭上，已經有最先抵達的地面陽光，淺淺金色，溫暖閃爍。 　　他在第七級階梯蹲了下去，小心翼翼地抱起了一白一黑兩隻小狗，將它們輕柔地貼近自己的胸瞠，然後他轉過身來問我：「你好像看了很久了，要不要抱一下它們？」 　　他的聲音溫柔沉鬱，濕潤得可以掐出水來；他的笑容淺淡憂傷，像南方仲春時節一抹兜頭而來的清亮陽光；他的牙齒整齊白亮，漸升漸豔的朝陽在那一刹那劈啪作響，如碎屑般濺落於他的眼眶。 　　他讓我有刹那的恍惚…… 　　我想起我們第二次見面，他一身純白地坐在陽光包圍著的鋼琴前，轉過頭來沖我淺淡的微笑。 　　他如海的琴聲還在空氣中幽幽地迴旋，他的身後是光亮寬大的落地窗，透過玻璃可以看到教學樓前那一棵泡桐帶著新芽在他身後搖曳著枝節…… 　　我想起龍日一在病房朝我發睥氣那次，他走進來對他說「小日，有這樣跟老師說話的嗎？向她道歉！」 　　我想起我去本承辦理轉學手續那天，他叫住我，用他那雙微藍深邃的眼睛凝視著我說：「我還是希望你能留下來……」 　　我想起我在他辦公室裡被玻璃劃破手指時，他緊張而溫柔地給我換藥…… 　　我想起為越野長跑做準備的那些日子，他天天陪我跑，天天給我指導，卻從來都不是以教練的口吻，而是用朋友間交流心得的方式…… 　　我想起越野長跑迷路那天，他拼命找我，他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我身上，他蹲下身來背我，他將他帶有淡淡薰衣草香的白色手帕遞給我擦鼻子。 　　我想起校園話劇祭公演那天，龍日一因誤會我而對我大發雷霆，他卻理解我為我指責龍日一，然後在大庭廣眾之下輕輕抱住我對龍日一說：「從現在開始，我不允許任何人再傷害靜美了！」 　　他還對我說：「一個喜歡你的人，不管你的性格怎樣，不管你到底完不完美，他都會喜歡你，喜歡你的全部，不論是你的缺點還是優點……」 　　我想起我在酒吧被龍日一深深傷害的那次，他走進來什麼都沒說，然後抱著我大步往外走…… 　　我想起他在度假村別墅裡對我說：「你以後……可不可以不要叫我龍老師？」 　　然後，他看到我很為難，就說：「靜美，我知道剛才的請求讓你有些為難，那麼，你認為合適的時候再答覆我吧。」 　　我又想到了雪崩那天，那個傻瓜，笨蛋，白癡，他為什麼要把自己的滑雪板給我呢？原本被雪埋的人應該是我啊！ 　　還有，他為什麼不遵守約定？他不是說問我的那個問題「如果你在遇到龍日一之前遇到我，會不會喜歡上我？」等我們都成功逃出去，再告訴他答案嗎？ 　　我已經逃出來了啊，我已經可以告訴他答案了啊，可他在哪裡？他怎麼不來聽我的回答？！ 　　……張靜美，你真是個超級大禍害，你真應該跳到尼羅河裡去淹死，跑到比薩爾斜塔最頂層跳下去摔死，飛到太陽上去燒成灰！…… 　　你害死了喜歡你的人，你知不知道？ 　　17年來，我從來沒有過這麼深重的負罪感。 　　整整三個月，我都把自己關在家裡拼命地哭拼命地回憶，學校來人催我去上學我一腳就把他們踹出去了。 　　我什麼都不想做，什麼都不想想，我只想把他哭回來。 　　我從來沒流過這麼多的眼淚，我覺得我好像把一生的眼淚都在那三個月內流幹了，以至於之後再想哭的時候只是覺得眼睛好痛好痛，痛得想滴血，卻什麼也流不出來…… 　　……我真的不是人，龍日一被我那樣推滾下山坡撞上石頭，腿也骨折了，現在還躺在醫院裡。我不敢去見他，我沒有臉見他，何況我還害死了他的親哥哥。 　　我終幹總結出一條規律：愛我的男生都沒有好下場！ 　　我不想呆在這座城市了，這個地方太讓我傷心，我給家裡人留下一封信，決定偷偷一個人去一座遙遠的陌生的完全沒有任何一個人認識我的城市去生活。 　　我在信裡告訴他們不要太擔心我，不要來找我，我已經長大，自己會為自己的行為負責，自己會照顧自己，我想回來了的時候，我自然就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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