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天機暗語 | 上頁 下頁 |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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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一口稀豆粉,舌尖的五味還沒有完全分離,陳小喬就想起了最好的朋友田甜,同時也想到了田甜今天的反常。 "文浩,田甜這幾天怎麼怪怪的,我都猜不透她的心思了。" "這有什麼,女孩子哪個不懷春?就讓她保留點自己的空間吧。" "你是說,田甜談戀愛了?" "感覺有點那麼回事,而且田甜這麼可愛,有人喜歡也是正常啊。" "那你說她喜歡的人是誰?"陳小喬的眼神突然間充滿熱度。 "我怎麼知道?快點吃吧。" 望著池文浩埋頭苦吃的專注相,陳小喬有種悵然若失的沮喪。 就在這時,門外走進來兩個人。前面是個挑著扁擔的老漢,一身洗得泛白的藍布衣褲,滿頭見不到一絲烏髮,身後是個同色穿著的老太,只是腰上多了一條白色繡花的圍裙。 一見來人,陳小喬和池文浩都是一怔,因為前面的老漢他們見過,而且不止一次。 他是一個賣"甜白酒"(又稱"醪糟")的老漢,以往很多次,陳小喬他們都會在這家小店門口見到他,孤身一人。他總是把兩壇芳香四溢的醪糟整齊地擺放身前,自己則端坐在隨身帶來的小木凳上,也不抽煙,也不吆喝,就那麼眼神深刻地注視著來來往往的人流。 陳小喬曾經買過兩次他的"甜白酒"。那些泡得發白的米粒嚼在嘴裡,甜中微微帶酸,唇齒間彌漫著濃濃的酒香,味道非常純正。老漢曾驕傲地告訴她,那是他自己親手釀制的。 而今天,老漢不再是一個人,那個隨他同來的老太面皮很潔淨,滿頭的花發也被整整齊齊地梳在腦後,挽了髻。不過,她的神情看上去顯得有些呆滯,間或一輪的眼珠令人感覺她就像一個隨時可能停擺的掛鐘。從一進門,老漢的右手就沒離開過老太的左手,他小心翼翼地牽著她,就像牽著一個懵懂無知的孩子。 近前幾步,老漢把肩上挑的兩個酒罈輕放在地,再將老太半推半抱地安置在我們鄰桌的一張椅子上,轉身便一瘸一拐地朝著冒著熱氣的鍋灶走去。 以往那老漢都是坐著,所以,直到此刻,陳小喬才發現,他竟然是個跛子,左腳似扭斷腿的塑膠娃娃般向外翻轉,也不知是天生畸形還是後天禍患。很快,老漢就托著一碗稀豆粉折返回來,他努力保持著身體的平衡,以免過度的顛簸使淡黃色的粉糊潑濺出來。 好不容易挪回桌邊,老漢也像池文浩一樣,每樣調料放了一點,反復攪拌後,他又把嘴湊到碗邊,一口一口用力吹氣,很顯然,他想讓稀豆粉涼得快一點。然而,老太卻等不及了,她嘴裡發出焦急的"唔唔"的聲音,兩隻手執拗地上來搶奪老漢手中熱氣蒸騰的瓷碗。而老漢卻一邊護著碗,一邊輕聲地哄著老太,就像哄著不懂事的小孩。 "那老奶一定是個傻的,可能精神有點問題。"池文浩輕聲對陳小喬低語。 陳小喬沒有回答,一雙翦水明眸始終癡癡地注視著那對老人。 老漢終於停止了與老太的"空手道",端起碗,用湯勺舀起一匙糊糊,小心地吹了吹熱氣,這才把它送入老太的口中。老太呆滯的雙瞳似乎動了一動,嘴邊的肌肉伴隨著吞咽的動作而輕微地牽扯,一行淺黃色的液體從她嘴角滑落下來。 老漢急忙取過桌上的劣質紙巾,細心地為老太拭去流淌到下巴的稀豆粉,張開沒剩幾顆牙的嘴巴,會心地笑了。對面的老太也好像受了他的傳染,癡癡呆呆地笑了起來,一笑嘴裡殘留的粉糊又順著兩側嘴角流了下來。 老漢又慌忙為她擦拭。 就這樣,兩個人喂著,吃著,流著,擦著,笑著。如果不是礙於他們彼此的白髮,池文浩真的會把他們錯認為是兩個少不更事的頑童。 看著看著,陳小喬的眼眶突然開始沒來由地發癢,隨後,有溫熱的液體從眼中滑落。她抬起頭,淚眼朦朧地望著池文浩:"如果哪天我老了,病了,傻了,你也會像老爹這樣對待自己的愛人嗎?" 池文浩微微有些動容,他輕輕握住陳小喬的手,同時用另一隻手擦拭她臉上晶瑩的淚珠:"傻丫頭,無論過去多少年,就算我們全都老了,我也會這樣牽著你的手,喂你吃東西,給你擦眼淚,陪你一起哭,也陪你一起笑,你說,這樣好嗎?" 陳小喬破涕一笑,笑中又迸出兩滴熱淚,她說:"文浩,答應我,永遠不要騙我,永遠不要傷害我,永遠不要……" 池文浩深情地望著她,長吸一口氣,字字肺腑地說道:"我不會,永遠不會,相信我。" 陳小喬微笑著點了點頭:"我相信你。"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如果它是個童話,也會是人世間最美麗的童話,陳小喬和池文浩會是童話中的王子和公主嗎? 讓我們拭目以待。 賣甜白酒的老漢終於喂完了那碗稀豆粉,可是他自己卻一口都沒有喝,他從懷裡取出一個煮過的皺皮土豆,剝了皮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樣子很開心也很滿足,而他的老太就坐在對面,咧著皺巴巴的嘴傻呼呼地笑。 就在這時,竹簾一掀,身穿白衣白褲、頭戴紅花白地頭飾的白族老闆娘從里間走了出來。 "喲,又帶老阿嫂過來了?大哥您對阿嫂可真好。怎麼又是只要一碗哪,小妹,再給老爹盛一碗,外加兩根油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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