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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芋頭是個好人啊。」回寢室的路上,我對蘇明理說,「思想很獨特。其實他不是個不務正業、混吃混喝的小蠕蟲。」

  「有思想就是好人嗎?你看他平常一有動作就鬼鬼祟祟,一笑起來就猥猥瑣瑣,成天唯恐天下不亂。整個人都是一副欠扁的樣子,能不招人煩嗎?所以,章子騰那天罵他是情有可原的,」蘇明理努力回想著關於芋頭的種種劣跡,「不過,他會不會是個隱遁的哲學家?比如到我們這裡來尋找靈感?」

  「太不現實了吧。但如果是真的,他故意把成績考得一塌糊塗,把同學關係弄得一團糟的原因,就都可以解釋了。他就是為了隱藏自己的智慧啊!」我說。

  「哲學家……芋頭……」蘇明理作出痛苦的樣子,「算了吧,我實在無法將這兩個形象聯繫在一起!這會破壞我心中哲學家的光輝形象。」

  「幻想一下又不犯法。」我說,「對了,明天要考數學!期末考試,我不想馬革裹屍戰死沙場!我一道例題都沒看呢!」

  「期末要設置獎學金的……」蘇明理碎碎念,「魯老前天說了,最高有兩萬……直接沖抵下學期學費……」

  到了寢室後,我飛速洗漱,總算爭取到了看一道例題的時間。洗漱間還是一如既往地擁擠不堪,鬧鬧嚷嚷,燈光暗沉沉的。艾利亞和寧小宇一邊淋浴一邊議論著香港的什麼俱樂部,為了避免她們洗浴時的水濺到我身上,我一直蜷縮在門旁看著題單。昏暗的光線,密密麻麻的解答,撲面而來的潮熱的空氣,一切的一切都讓我覺得快要暈眩。

  挨到熄燈,我爬上床,在黑暗裡摸摸索索,剛把被子展開,就隱約聽到蘇明理說:「這是這學期的最後一天了。」

  我想說什麼,又無從說起。今晚我老是一時語塞。罷了,罷了。有些話即使說出來,也不能改變什麼。

  我靠在枕頭上,想著過往的種種,想著未來將要發生的一切,想著明天的考試,迷迷糊糊之際,忽然聽到有人輕聲嘀咕:「我睡不著。」

  這聲音很細微,因為沒有人回應,一會兒就消失了。夜漸深。我不知道這聲音是從誰那裡發出而又是給誰聽的。因為這樣,帶著點落寞般的悵惘。睡眼朦朧間,我恍然瞥到了右邊的兩個同學,她們背靠著牆,茫然地看著不知是哪兒的地方。

  那是蘇明理和艾利亞。

  她們就那樣坐著,久久無言。銀色的月光透進來,迷蒙了她們一臉清澈的憂傷。這一刻她們的心是不蒙面紗的。她們那相同的姿勢,如出一轍的目光,出乎意料的一致性讓我驚歎。在這個巨大的世界上,兩顆心好像突然緊挨到了一起,超越了所有距離,才相逢在這夜色裡。

  我覺得她們是幸福的。一種偶然又不知是什麼的東西維繫了她們。溫柔的夜色,在這一時間沖淡了一切孤獨。

  【vol.16】

  第二天下午四點的樣子,我們考完了所有科目。

  冗長的散學典禮結束後,回到宿舍,我把櫃子和床來了個大清空。搜羅了足足三大袋東西。

  「假期到我家來玩吧。」臨走時,蘇明理對我說,「我家的電視和冰箱終於換新的了。」

  「不會是因為這個你才邀請我的吧?」

  「唉……每個人都是有虛榮心的嘛。」她說著,一邊把她那巨蛋一樣的黑色書包扛上背。上面赫然印著一個鮮紅的「贈」字。

  蘇明理以前感歎過,這個字絕對比已經大眾化了的耐克阿迪惹眼。走在人群裡,只感覺這字越變越大越變越大,大得快要將她壓垮。所以久而久之,她身上就形成了一種強大的反衝力。

  「好啊。到時候你給我打電話吧。我現在在為如何回家而憂慮。我的東西太多了。恐怕撐不到公交站就斷氣了。」

  拖著大包小包走在烈日下。我看著身邊經過的無數輕靈動人的女孩們,不自覺地自哀起來。

  正想著,一輛銀色奧迪在我面前停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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