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戀(62)_疏影_學達書庫

六十二

　　「小雅，道歉，快跟陳阿姨道歉。」

　　艾雅沒有動，她看都沒看她媽媽一眼。

　　被叫做陳阿姨的女人氣得滿臉通紅，「你看看，你看看，你女兒這是什麼態度？你還說她不是故意的？她根本就是！」

　　「小雅，快說'對不起'！」艾雅媽媽的聲音提高了。

　　「沒什麼好對不起的。」艾雅終於開口了，聲音冰冷。

　　「艾雅！」艾雅媽媽也像是發了火，「你怎麼回事？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了？！」

　　「我們慢慢說，好好說。」

　　李英俊的聲音淹沒在艾雅媽媽的喊聲中，微弱得幾乎聽不見。

　　「咚」的一聲巨響，那個陳阿姨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嚇得我往後縮了一步。

　　裡面一下亂起來，椅子被推翻的聲音，女人的聲音尖銳到聽不清楚到底在說什麼，夾雜著幾個老師勸阻的聲音，以及拉扯的聲音。

　　然後辦公室裡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沒再出聲，只聽得到粗重的呼吸聲。

　　我重又悄悄探出頭，正看到校長端起桌上的茶提給兩個滿臉怒容的婦女。

　　「冷靜點啊，有什麼問題都可以慢慢解決……」

　　那個陳阿姨厲聲打斷了他的話，「什麼慢慢解決！她刺傷了我的女兒！現在我女兒還在醫院裡！要不是我女兒多的快，就是殺人了！」

　　「是她活該！」艾雅的聲音猛地提高了，她憤怒地站起來沖著陳阿姨大叫。

　　刺傷人……艾雅……？！

　　誰……她刺傷了誰？！

　　圍觀的人群頓時騷動起來，我卻突然覺得周圍的空氣冰冷到讓人窒息。

　　房間裡的艾雅在暴怒中，突然一愣，慢慢地、慢慢地，把頭轉向了我的方向。

　　我們的視線穿過那些紛鬧的學生，直直交匯了。

　　我不自覺地朝著艾雅走了一步。

　　有誰來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艾雅的眼神和我交匯的瞬間，先是驚訝，然後，蹙眉、微垂下的眼瞼……她的眼中開始閃爍出各種變幻的光……

　　她閃避了我的視線……

　　「大家不要圍觀，都回教室去！」

　　「砰」的一聲，辦公室的門被關上了。

　　「切……無聊……竟然不讓看……」

　　「這個艾雅，平時看不出來嘛？原來這麼暴力的啊……」

　　「沒出動員警，應該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吧……」

　　看熱鬧的同學依然熱烈地討論著，好一會才漸漸散去。

　　可我仍然怔怔地站在原地。

　　恍惚間，大門緊閉的辦公室裡傳出的吵鬧聲，混亂地遊蕩在走廊之中……

　　05

　　雨水順著傘滴到了地上，我踩著濕漉漉的腳印進了家門。

　　人好累，心更累，接二連三地發生這些事情……

　　真想洗個熱水澡，什麼都不管，躺到床上，一覺睡到天亮。希望睜開眼，天又放晴了。

　　家裡靜悄悄的，像是沒有人一樣，只聽到雨點瘋狂地打在玻璃上，鼓聲一樣啪啪作響。

　　我走到客廳，才發現爸和媽一人一邊，坐在客廳兩頭的沙發上，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動彈。

　　我咕嚕了一聲「我回來了」，把鞋往門口鞋櫃一踢就埋頭往房間裡走。

　　「把鞋子擺好！」媽媽生硬地開口了。

　　我回頭看了一眼，沒有動彈。

　　媽媽怒氣衝衝地站了起來，「何菲菲！」

　　「行了，別罵了。」爸爸不耐煩地打斷了媽媽，「她也馬上是大人了，一直罵她幹什麼？」

　　媽媽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刻反駁，她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轉身回了房間。

　　「隨便你們！」

　　砰的一聲重響，媽媽重重摔上了房門。

　　牆上裝著三人合影的鏡框晃了一下，最後還是沒堅持住，掉到了地板上，玻璃碎了一地。

　　我看看爸爸，他從口袋裡掏出打火機，點了三次才點燃了一支煙。

　　「我去拿掃帚。」我嘀咕了一句想離開，但爸爸卻招手示意我過去，我猶豫了一下，走過去站在他跟前。

　　背後的窗戶沒有關好，有冷風從縫隙中透進來，吹得桌上的紙往地上飄。

　　濕衣服貼緊在我身上，難過得要命。爸爸只是沉默地吸煙，煙頭上的紅光由暗淡變得明亮，又再度暗淡下去。

　　「菲菲。」

　　爸爸終於開口了。

　　「你考慮一下，以後跟媽媽還是跟爸爸……」

　　房間裡很安靜，只聽得到牆上時鐘嗒嗒的走動聲，雨打在窗戶上的聲音。桌上的那張紙落丁了我腳邊，靜止不動了。

　　半卷起的紙上，黑色標題顯得異常刺眼----

　　離婚協議書

　　我突然覺得雙腳一軟，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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