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北求職記(47)_香北

四十七

　　「快兩個小時了，這叫剛出來，你是不是不想考研了？」敏顯得越來越氣憤。

　　小劉臉色一變，砰的一聲把啤酒瓶摔在了一邊：「你有毛病啊？天天考研、考研、考研的，你知不知道我的壓力有多大？好不容易有個機會我出來放鬆一下，你還追到這兒來了，我告訴你，我不考研，我也不會死，但你要是再這麼逼我，你乾脆把我殺死得了，我實話告訴你，我就是不想考研了，怎麼著吧？」

　　敏的眼淚刷的一下就下來了，她呼的一下打了小劉一個耳光，當初小劉之所以能追上敏，是因為他答應了敏要好好努力地考研，現在小劉說不想考研了，就等於在說想放棄敏了。

　　我拉住想跑的敏說：「小劉喝多了，都是我不好，我……」

　　敏掙脫開我的手對小劉說：「好，我們分手。」

　　小劉看來還在氣頭上，他說：「分TMD就分，我TMD受夠你了。」

　　男友推了一下小劉說：「你說什麼呢你，快點向敏道歉。」

　　小劉像瘋了一樣高喊：「我不道，我就是不道，我要死了，我要被考研整死了。」然後，小劉坐在雪地上痛哭流涕。

　　在這昏黃的路燈下，我們誰也沒有想到，敏會跑上前去，緊緊地抱住了小劉，敏向對待小孩子一樣，輕輕地拍著小劉的頭髮說：「好，咱不考了，咱不考了。」小劉縮在敏的懷裡放聲大哭。男友看了我一眼，我也看了男友一眼，我們沒有說話。

　　我沒有報考研究生，但是我再一次體會到了報考研究生的那些同學，其實也是相當不容易，有時候，他們的心理壓力遠遠大過我們這些找工作的。從上大學開始，我已不知道看到過多少位報考研究生的同學，在最後的衝刺階段完全放棄了考研，他們的心理可能再也承受不住那種壓力了，於是選擇了放棄，我認為這也沒有什麼不好，人活著就應該拿的起，放的下，想考就考，想不考就不考，想做什麼事就做什麼事，不想做什麼事就不做什麼事，畢竟老天賦予我們每個人自己控制自己的權力，我們要帶著一顆不悔的心，敢於運用自己的權利，我是這麼想的。

　　哭過以後，敏攙扶起小劉，兩人向回家的方向走去，男友說：「什麼時候有個女人要是對我也這麼好，我這一輩子就知足了。」說完他看看我，我沒理他。

　　我聽見小劉在路上大喊：「媳婦，你放心，我一定會考上研究生的。」

　　男友站在我旁邊對著路燈大喊：「媳婦，你放心，咱們的羊肉串一定會賺錢的；媳婦，你放心，咱們到北京一定會找到工作的；媳婦，你放心，咱們的孩子一定會很有出息的，啊！媳婦。」

　　我一腳把他踹到了雪地裡，然後丟下一句話：「快點，幹活，賺錢。」

　　我們沒有營業執照，但我們學會計的略懂經營；我們沒有健康證明，但我們穿的乾淨整潔；我們沒有烤羊串的經驗，但我們有一本《燒烤大全》。我們混在一些中老年婦女和男人的中間，和他們競爭，到底看看誰的生意會最好。他們當面罵我們這些大學生沒出息，我們不生氣，畢竟我們以後真正要競爭的對手不是他們，但我們心裡過意不去，因為我們不應該來搶他們的「飯碗」。可是沒有辦法，為了得到更好的「飯碗」，我們也只能硬著頭皮，厚著臉皮，耍著嘴皮和他們競爭到底。

　　為了賺錢去北京找工作，我們每天都很累，這時才明白了什麼是真正的「起早貪黑」，體味到了賺錢過程中的酸、甜、苦、辣，品嘗到了烤羊肉串的艱辛滋味，其實這一切都是為了生活，生活裡摻雜了太多的歡笑與淚水，所以不論生活中遇到了什麼事，我也漸漸從中學會了忍受和忘記。

　　我們賺到錢了，第一天賺到21元錢，第二天賺到211元，第三天賺到389元，第四天賺了423元，越賺越多，即使每天晚上累得死去活來，收工後，數錢的滋味可是相當美好的，這都是我們的血汗錢。

　　金大鑫幾乎每天都帶一大堆哥們過來，吃吃喝喝，我曾經害怕他和男友又打架，還好他們沒有真打，只不過有一次差點就打起來了，那天金大鑫來了，他走到男友面前，說要吃羊肉串，男友大吼一聲「不賣」。

　　金大鑫說：「不賣拉倒，我找小北去。」

　　男友又大吼「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兩個人似乎馬上就要動手了。

　　老八走過去對他們兩個說：「是男人，就公平競爭，打打罵罵只會讓小北討厭你們。」

　　男友說：「好，我是知識份子，和你不一樣的。」

　　金大鑫說：「好，我是有文化的人，和你也不一樣的。」

　　於是金大鑫吃上了男友親自為他烤的羊肉串，至於那羊肉串烤沒烤熟，烤的好不好吃，我也不清楚。

　　就在我們賺錢賺得越來越多時，城管來了，中老年婦女與男人們拿起東西就跑，能拿多少就拿多少，能跑多遠就跑多遠，我們當時還傻乎乎地站在原地，以為是我們強有力的競爭實力把周圍的競爭對手都給嚇跑了呢，直到城管的車直奔我們而來時，男友才拉起我和老八大喊一聲「跑」。

　　我掙脫開男友的手，說不跑，因為我們跑了，我們租來的那些燒烤工具，還有剩的那麼多的肉串怎麼辦？

　　老八看看男友說：「我跑不動啊，我這兩條腿再快，也跑不過那四個車輪啊！」

　　男友一看這形勢，一屁股坐在小板登上，然後點了根煙，猛吸起來。

　　幾個城管人員下車後，上下打量著我們，然後就準備往車上扔我們的燒烤工具。

　　男友把煙一扔大喝一聲：「住手，你們幹什麼的啊？憑什麼動我們的東西啊？凡是動我們東西的人，把證件都給我拿出來，要不誰動我東西我跟誰急！」男友說完又點了根煙，然後手中拿起切香腸用的刀。這個舉動似乎有點胡攪蠻纏的架勢，不過看他們的證件，又顯示了男友的確是個懂法的小知識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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