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北求職記(7)_香北

七

　　男友把新買的衣服穿上了，打扮得西裝革履，還像模像樣地系了條領帶，並且還要求我幫他借一個像樣點的公事包。我動用了所有的人際關係終於借到了，結果男友說一背那個包就像個收電費的。我說你就別臭美了，這是筆試，又不是面試，你又不是去相親，整成那樣煩不煩啊。男友就在一旁不停地說我幼稚，有時候我真的說不過他。最後我只能說那你多穿點，外面很冷的，別感冒了。男友不聽我話，結果一路上凍得咬牙切齒的，我只能送他兩個字「活該」，他又回送了我兩個字「樂意」。真是不可理喻。

　　我和老八平常的打扮，也來到了筆試的地點。上帝啊，真是不敢想像，眼前座位上參加筆試的足足有一千人了吧，我們差點沒坐，幸好還加了桌子和椅子。我們整個系的同學好像都來了，離筆試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可是來參加筆試的同學，還是不斷地湧入，因為沒有座位了，大家都站在會議大廳的門口。來筆試的人不僅有我們學校的，還有其他學校的，而且相當一部人是研究生，聽說還有讀過MBA的。

　　老八一見這麼多人，就開始緊張起來，一個勁問我自己能不能行，我只有盡全力鼓勵她，也鼓勵我自己。我說你不用怕，那些研究生有時候還真不如我們這些本科呢，別忘了，咱學的是會計專業，哪怕是會計專業的研究生也要從基本工作做起，不能一開始就作財務總管吧。男友在旁邊緊握雙拳點頭稱是，他一緊張的時候就握拳頭。

　　我也嚮往去這樣的公司工作，我想，在這個公司工作的人一定都很優秀，結果下面發生的一件事，卻讓我對這個公司徹底失望。

　　隨著人流的不斷湧入，整個會議大廳都擠滿了人，我終於意識到錢的威力有多大了。總不能站著筆試吧，那個公司的七八個人開始聚在一起研究對策，筆試的時間到了，而他們還在研究。

　　當時我就在想，如果我是這個公司主管招聘的人會怎麼做呢？我首先會給來招聘的人道歉，然後派人馬上去加印筆試試卷，並請求酒店的負責人再給增開一個會議室。也許我這樣的想法很幼稚吧，但至少能得到同學們的諒解，也可以向所有渴望去這個公司工作的人證明，他們的願望和期待是值得的。

　　他們終於商量完了，一個現場工作人員拿著麥克風當眾宣佈：請沒有通過英語六級的人馬上離開。

　　連句道歉的話都沒有。現場一陣騷動。

　　男友當時很氣憤地就來了句：「操！這不是耍我們玩嗎？明明說是過英語四級就行，現在看人多了，又弄成六級了，還都是你們的了呢，早都幹什麼去了……」

　　我說算了我們走吧。

　　男友氣得漲紅了臉壓低聲音說：「這怎麼走啊，這時候站起來走，不就是不打自招告訴在場所有的人自己沒過六級嗎？不行，我不走，丟人！」

　　我說：「我們又沒偷，又沒搶，不就是沒過六級嗎？那有什麼丟人的啊？」

　　男友說：「不行，沒過六級是我的隱私，我要是站了起來走人，大夥就都知道了，不行。」

　　我可以理解男友，人嘛，誰都想要點面子，特別是男孩。

　　我站起身想走，男友一把拉住我說：「你也別走，你看咱系的，沒過六級的人不是都沒走嗎？外校的也一樣，所以你也別走了。」

　　真的，看看會場，幾乎所有人都沒動，看來不只是男孩要面子，人人都要面子。

　　那個公司的現場工作人員並沒有善罷甘休的意思，他們繼續通過麥克風呼籲沒過六級的同學離開，並下了最後的通牒，聲稱如果是沒過六級的同學參加了筆試，那公司永遠也不會錄用那個同學，因為那個同學是不誠實的。

　　我真不明白，首先這家公司的所作所為就已經很不誠信了，為什麼還在廣大同學面前叫囂誠信呢？難到他們不會先檢討一下自己嗎？我真想對用手指著我們的那個工作人員說，別忘了，一根手指指向別人的時候，其它手指指向的是誰？

　　這時有幾位同學帶著一臉尷尬與無奈，紅著臉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出了筆試大廳，我覺得他們都很勇敢，其實發生這種事我們本沒有錯，可是我們那可憐的自尊心，卻不願接受這麼多目光的審視，其中可能還會有一點嘲笑的味道。是嘲笑我們沒有過六級嗎？那他們的優越感是建立在我們有點受傷的心的基礎上的。但是沒什麼，我始終堅信一句真理：「嘲笑別人的人，永遠也不會成功。」

　　我最後問男友一句走還是不走。

　　這次男友回答得很痛快：「走！但是我不能白來，我也不能就這樣叫他們這公司給白白耍了！」

　　不發一言的老八以為男友要鬧事，於是小心翼翼地問：「那你想怎麼樣？」

　　男友斬釘截鐵地說：「你們先走，我掩護，我非得浪費一套他們公司的筆試卷子不可。」

　　老八低個頭像個犯了錯誤的孩子似的飛奔出大廳，我昂首挺胸地慢慢往前走，但不能控制住自己臉上火辣辣的熱。

　　外面很冷，街道很繁華，但這美麗的世界仿佛沒有我們的立足之地。

　　老八突然說：「感覺活著很累。」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