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拽，因為我帥(42)_娟子

四十二

　　那是一個春天，陽光好明媚啊，暖風微微地吹。睡過午覺，老師讓我們到操場上玩。操場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長出了小草，樹上也發了小嫩芽。我覺得我天生是個思想家或文學家，那時的我就望著盎然的春意發呆，總想抒發點什麼。可我當時只學了「鋤禾日當午」，通過老師的講解，我也明白，這話不對我當時的心思。我正有些發愁，聽見甜甜一聲尖叫。我立刻朝她望去，不遠處，甜甜蹲在那，裙子太小，小圓屁股都露出來了。她朝我招手：「萬兩，你快來呀！」我立刻跑過去，我以為她尿了褲子，她經常在尿了褲子後才會這樣甜蜜地叫我。我跑到她身邊，掀起她的裙子摸了摸，小短褲是幹的。

　　她生氣了：「幹嗎？我沒尿褲子。」

　　「那你叫我幹嗎？」

　　「你看——花！」她伸出小胖手指了指她面前。

　　一朵小野花剛剛盛開。

　　我沒覺得這有什麼值得激動的，可能女孩天生喜歡花吧，春天來了，花也開了，我倒是覺得樹葉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長出那麼多更值得激動。因為我沒有配合甜甜的激動，她顯然不滿意了。

　　「你看見沒有？」她拉住我的手，「一朵花！紅紅的花！」

　　我的眼睛開始睜大！用力地睜大！用力地看著那朵小野花！因為剛才我聽到一個詞：紅紅的。這是我長到四歲，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詞！沒有人教我認過顏色，更沒有人告訴我，這個世界是有顏色的！

　　「什麼叫紅紅的？」我問？

　　「笨！紅紅的就是紅紅的！是紅紅的顏色！」

　　「什麼叫顏色？」

　　「你傻啊？不跟你玩了！」甜甜似乎比我還氣憤，站起來跑開了去找那個鼻涕拉瞎的胖小子玩了。

　　我也站起來，抓住一個小朋友：「你知道顏色嗎？」

　　小朋友懵懂地點了點頭。

　　「那花是什麼顏色？」我指著那朵小花。

　　「紅色。」他看了看。

　　「那你的衣服是什麼顏色？」

　　「黃色。」

　　「那你的帽子呢？」

　　「蘭色。」

　　我松了他，回到教室，跟老師說我肚子痛，老師就讓我躺在了床上。我躺在小床上，第一次感到自己被拋棄了。

　　在我眼裡，那花的顏色和小朋友的衣服和帽子是一樣的。

　　初中的一個暑假，父母帶我去外地旅遊，我一個人跑到一家大醫院看醫生。那時，我已經懂得「色盲」這個概念，而醫生檢查後像抓到一個怪物，他對我說，你連色盲都不是，色盲只是對幾種主要顏色混淆，而你，根本看不見顏色！他問我願意不願意成為他研究的試驗品，他說他保證我們倆都能轟動世界醫壇。我瞪了他一眼，轉身離去。

　　我，金萬兩，看不見顏色，這個世界在我眼裡只有黑色和白色！

　　我很酷！我長了一副好身材，我長了一個好臉蛋，我生在一個好家庭，我上了一個好大學，我有一群好哥們，我愛上了一個漂亮的女孩，我——可我，我的世界是灰色的！我本想從離開甜甜那一刻起，就把這個隱疾藏在我無數「優秀」的背面，可我愛上了羊小瞳，而羊小瞳是個學畫畫的，她不喜歡國畫，也不喜歡素描，她喜歡油畫，喜歡水彩畫，她的世界是五彩繽紛、五顏六色的！

　　走進她的生活後，我就意識到，愛上她，我真的萬劫不復！

　　那天，我咆哮過後，哥幾個都沉默了。

　　然後大家都散了。

　　我回到住處，夜深了，我睡不著。

　　羊小瞳的名字再次被人提起。好久沒有人提到這個名字了，我以為沒有人會再提起她了，她可能會乾枯在我心裡，就像書裡夾的一片葉子。可為什麼一經提起，我就有一種從高空墜落的感覺。

　　第二天一早，我剛睡著，就被電話吵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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