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拽，因為我帥(10)_娟子

十

　　「哥們，喝點酒去，一醉解千愁。」老二推了推他瓶底般的厚眼鏡。他是我們班顯得最有文化的一個，其實都是那眼鏡鬧的。他天生的近視，再加上上學的時候喜歡看武俠和漫畫，又不敢在上課的時候擺在桌面上看，就把書偷偷放在膝蓋上看，愣是累得眼鏡度數飛長。這哥們在高一的時候有一堂歷史課看日本漫畫看入了迷，老師在上面講，他在下面樂，樂著樂著就樂出了聲，先是「嘿嘿嘿」，後來就「哈哈哈」。老師停止了講課，以為他犯了癲癇，走到他身邊他都不知道，他還低著頭樂呢。老師把他的書一把抓起來，隨手扔出窗外，然後把他拎起來，問他「百團大戰」打的敵人是誰，他張口就說「櫻桃小丸子」。老師瞪了他半天，然後憤然拿起教科書走出教室。同學們大笑，他還一臉無辜地問同桌，你說敵人是誰啊？同桌的女生一邊笑一邊說，日本人唄！他說，那我說的也沒錯啊，櫻桃小丸子也是日本人啊。說完，義憤填膺地出去找他的漫畫書去了。當天，他還和教務處的主任在辦公室辯論了兩個多小時。他反復地問主任，你就說櫻桃小丸子是不是日本人，是不是日本人？主任最後氣得說，我不認識什麼「櫻桃小丸子」，我只知道「聖鬥士星矢」。老二一拍大腿說，這就對了！「聖鬥士星矢」也是日本人啊！主任氣得下巴帶著鬍子一起歪了，揮手讓他出去，去，找家長來！老二一邊往出走一邊嘟囔，找我家長幹嗎呀？我家長又不是日本人！

　　這傢伙還有個愛好就是喝酒，沒酒量但有酒膽。你跟他喝酒千萬別跟他較勁，他多少都敢喝，嘴裡還一套一套的，什麼「黃河之水浪打浪，要想喝酒先打樣」，然後，一仰頭就進去一杯，他做了樣子，別人還必須跟著他來。一杯下去了，他又來了，「長江之水翻浪花，張開口就得連幹仨」，咕咚咚，三杯又進去了，你也得跟著。然後他就多了，多了就更不顧及了，有多少喝多少，他不能看你往自己杯裡倒酒，他跟你急！你得先給他倒，要不然他就把著酒瓶子誰也不給，你經常會看到他一邊白話一邊把胃裡的酒反出來再咽下去，跟老牛倒嚼似的。

　　我本來心煩，一聽他要喝酒心更煩，連忙擺手：「不去了！不去了！」

　　老二一推眼鏡：「沒你這樣的，老六，不就是個女人嗎？找不到她，你連哥們都不要啦？要異性沒人性！」

　　「就是就是，」老四也插言，「重色豈能輕友？酒後方可無憂！」老四能喝，每次喝酒前喝酒後都要吟詩，總把自己比李白，以為醉後可以詩百篇，我更怕他。

　　還沒等我拒絕，老三那破吉他又響了：「抽一根煙喝一杯酒，能醉多久，醒來後依然是我……」

　　我翻身起床，我知道我要是不去，今天也別想安生。不過跟他們喝酒你必須把自己灌醉了，才看不見他們的鬼樣子。

　　我們去校門口旁邊的羊肉串攤子去喝，那地方又經濟又實惠，啤酒都一車車擺在那。因為離學校近，可以在關校門的時候以最快的速度擠進來。等我們到的時候，攤子前已經黑壓壓一片了，有的同學都已經明顯高了。

　　「看看，都怪老六，磨磨蹭蹭的，好位置都讓人占了。」老五牢騷著。

　　其實，這裡也沒什麼好位置，他所謂的好位置就是碳爐旁邊的桌子，因為坐在那可以看到老闆娘一彎腰一抬身的過程中撅起的渾圓的屁股。老五對老闆娘情有獨鍾，應該說對她的屁股情有獨鍾！這老闆娘有三十歲左右，長得還過得去，有點韻味兒。老五因此沒少來消費，每次都坐在碳爐旁邊，因為風向時常變，害得我們沒少陪著他被煙熏。不過老五也就是飽飽眼福，連話都不敢和人家多說，烤串的老闆虎背熊腰、五大三粗、一臉橫肉，坐在旁邊一邊對著啤酒瓶子吹，一邊指揮戰場、保護老婆。

　　「哎，一朵鮮花就這樣插在牛糞上。」老五一邊喝酒一邊發著每次都發表的感慨。

　　「莊稼一支花，全靠糞當家！」老大不可憐老五，從來都是打擊，「總比插在你這人工化肥上強得多吧？人家怎麼說也是綠色環保啊！」

　　老五也不惱，可能是被打擊習慣了。老闆娘是老五至今為止最喜歡的女人，學校裡的女生他都看不上。他說他喜歡成熟類型的，所謂「成熟類型」，按照他的定義就是豐乳肥臀型。老大說喜歡這種類型的男人應該是「長期憋屈型」，可看老五也不像啊？

　　老五經常上網聊天，剛上大一的時候跑到外面網吧去聊，後來宿舍裝了寬頻就整天把著電腦昏天黑地地聊。那時候，哥幾個沒少和他打架，就一台電腦他整個給承包了！他頻繁地會網友，這是他上高中以來就培養出來的興趣和愛好，每次會完網友回來情緒都不同，根據網友的漂亮程度和對他的態度而定。他高興的時候回來就哼著小曲兒，這個時候哥幾個就熊他買煙，他一定欣然同意，如果進一步要他請吃飯，有時候他也豪爽大方，這就說明他和網友進展不錯；如果他回來緊鎖眉頭或「撲通」把自己摔在床上，那就是遇見醜女要麼就是漂亮美眉不給他面子了，這個時候他通常會央求我們給他買煙或者打飯，卻沒有人理他，他經常感慨世態炎涼，他說，都他媽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我這湧了多少次泉了，連一滴水也沒換回來！可是等到他高興的時候，他就不記前嫌了！我一直覺得老五這人實際上很單純，就是不喜歡他對女人花花腸子的樣子，可有一件事發生後讓我和哥幾個對他的印象徹底改觀了。

　　有一次他會網友一夜未歸，這還是頭一次，老五從來沒有夜不歸寢的習慣。他那天早上回來後悄無聲息地進了門，又悄無聲息地上了床，就像得了雞瘟一般，哥幾個知道他又受挫了，就都不理他，過會兒自各想開了就好了。他靠在床頭緊緊把被子圍在胸前，睜著一雙老鼠被逮著一樣的眼睛，可憐兮兮地對老大說：「老大，給我帶回點粥。」老大斜了他一眼，就拎著飯盆兒出去了，我們也都陸續去了食堂。

　　等我們回來，老五還在床上坐著，老大根本沒把他要喝粥的想法當回事兒，拎著空飯盆兒就回來了。老五看看空飯盆兒，又看看我們幾個，突然抹起了眼淚，既而就痛哭起來。這下我們都慌了手腳。老五雖然受挫過N次，可哭還是頭一回，更何況哭得這麼傷心！老大只當是因為粥的事，立馬跑出去，一會就給老五買了碗粥回來。老五卻不喝，仍舊哭，哭得驚天動地。我們問他怎麼了，他也不說，老大一臉慚愧地坐在老五身邊，拿起小勺喂他喝粥。沒想到老五一看我們幾個這個樣子，哭得更凶了，嘴巴委屈地直撇，跟小時候糖被搶去了似的，可急得老大一身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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