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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我不由自主的坐了下來，老爸唱的很投入。我一直都知道，我的音樂細胞全來源於他。爸爸有著絕對磁性好聽的嗓子，即使現在已經是五十歲的人了，唱起歌來卻依然深情不減。特別，特別是這樣一首，我一聽就知道是在思念媽媽的歌。 　　"怎麼樣？好聽嗎？" 　　"好聽！"我點了點頭，鼻子有些發酸。老爸這些年，一直這樣迷迷糊糊的，不修邊幅。其實他心裡一定是最苦的那個，自己深愛的妻子因為窮困而離開自己，那對一個驕傲的男人而言，是一種多大的打擊啊。 　　想到這，我忍不住輕輕抱了抱老爸："爸，你放心，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只是陪在我身邊？"老爸笑著捏了捏我的鼻子："老爸已經讓你跟著我吃了十幾年的苦了，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藍藍，和爸爸一起努力好不好？" 　　"老爸？"老爸看起來很清醒，說出來的話也很有條理，這些都沒錯。可是，可是這樣的話，實在不像是出自老爸之口啊。 　　老爸拉著我進了房間，遞給我寫好的曲譜："我要你好好練習這首歌，對了，如果能找個人為你和聲當然更好。上次那個叫段什麼來著的，那個小夥子人不錯啊，芋頭不是說他也會唱歌嗎？" 　　"爸！"我放下曲譜："不要再提他。" 　　一想到那傢伙上個星期體育課的時候，那樣對我，我就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呢，哪有什麼心情跟他唱這麼憂傷婉轉而又深情繾綣的歌？ 　　"怎麼？小倆口吵架了？" 　　"拜託，老爸，你想到哪裡去了？我什麼時候和他成小倆口了？" 　　"可是他明明很喜歡你啊？人家為了你……" 　　"那是他的事，芋頭瞎起哄也就算了，怎麼連你也這樣？"我悶悶的低下頭，玩弄睡衣上唯一的一粒裝飾扣子。 　　"好好好，不說這個，你現在大了，很多事情有你自己的主意。爸爸的確不該過問太多。"老爸歎了口氣，在桌前坐了下來。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態度有些傷人，連忙從後面摟住他的脖子："拜託，老爸，你是男子漢耶，又是老爸，怎麼可以這麼容易生我的氣？" 　　"老爸這叫感慨，懂不懂？" 　　"爸，我好像很少這樣抱著你撒嬌，對不對？" 　　"你長大了嘛！" 　　"我是不是一個很不懂事，很不合格的女兒？" 　　"怎麼會？"老爸轉過頭，輕輕捏著我的鼻子："我不知道有多驕傲，這些年要不是你還在我身邊，我八成早就變成精神病被人趕到大街上去了。" 　　我這才破涕為笑："我也是，爸，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會很努力的讓我們爺兒倆活得開開心心，無憂無慮。窮就窮一點，至少咱們還可以相依為命。" 　　老爸點了點頭，視線停在了我身後的書架上。 　　那裡，放了一個十二寸的相框裡面放的，正是我五歲那年，一家人一起照的全家福。 　　老爸…… 　　"爸！"我拿起曲譜："這首歌真的寫得很好，我保證，一定會好好唱，而且，會找到一個絕對適合唱這首歌的人，跟我合唱。" 　　"那就好，那就好！"老爸高興的拍著我的肩膀："藍藍，很快就到你的十七歲生日了，這首歌就當老爸送給你的生日禮物好了。" 　　十七歲生日？是啊，一轉眼的功夫，已經到了六月了，七月，八月，九月……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該過不了多久就會有經紀公司把亦儒帶走吧。 　　這首歌…… 　　********************* 　　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和亦儒對唱那首歌的時候，會有這種心碎的感覺。 　　我們倆各自坐在椅子上，握著話筒，彼此對望著。只有一盞聚光燈打在我們身上。 　　我唱："你給的愛帶著溫度，尤其擁抱時最清楚。" 　　他望著我，眼神乾淨如同一汪溪水："心跳傳來的起伏，像一顆跳動的暖爐。" 　　"手放在口袋的溫度，融化了走過的路途。" 　　"冰天雪地的國度，能抱著你就很滿足。" 　　…… 　　如果可以的話，我真的很想知道，他眼中的深情，是否真的只是對這首歌的詮釋。我開始明白，那些女孩子們為什麼會這樣的迷戀他。只怕任誰也無法拒絕這樣的男生。全身都散發著讓人無法抗距的溫度，深情的，陽光的，婉轉的，內斂的。體貼的，柔情的…… 　　所以，王菲才會愛上那樣的竇唯吧。 　　這一刻，我第一次不驚奇自己用了愛這個詞。 　　我想，我是真的真的愛上他了。 　　也許，是在很久以前，也或許是在這一瞬間。 　　不過這都不重要了，看臺下那些人安靜的鼓著掌，老闆目光迷離，閃爍著淚花獨有的明亮。我心裡湧起難以言喻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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