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室少年(2)_謝妝妝

二

　　"你、你要去哪裡？要回天堂嗎？"我跟著起身，急切地問道。

　　可是，他頭也不回，逕自走進路邊一輛高貴的黑色轎車裡。

　　"天使，等等我！等等我……"我揮舞著手臂，跟著車一路奔跑。

　　我想和天使一起飛翔，想和天使一起回天堂，這樣，就不會天天被人排擠，天天遭受別人的白眼了。可是天使他不等我，他坐著高貴漂亮的車子消失了。

　　我一個人蹲在地上，抹著鼻子哭了好久好久……

　　回到家，我在正堂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抹了抹眼睛，發現竟然是剛剛消失的天使少年，他就坐在我的家裡！

　　"從今天開始，這裡就是你的家了，安心在這裡住下吧。"媽媽給他倒了一盆水，然後走過去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起初，他戒備性地掙脫，可是抬頭看到的是她柔和而又滄桑的笑容，只好任憑她拉著他的手。

　　天使要住在我家？這對於我來說無疑是個爆炸性的消息，讓我心驚肉跳，又牙齒顫抖地高興了老半天。

　　"喬安，過來見過哥哥。"媽媽招呼著一直縮在角落裡的我。

　　哥哥？天使竟然是我的哥哥？這是我從未企及的，讓我興奮，也讓我緊張，很想看清他的樣子卻始終不敢走過去。那個天使少年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眼睛平波無瀾，卻讓我的心蕩起了絲絲漣漪，如百鳥掠過。

　　"水溫剛剛好，把鞋脫了，把腳洗乾淨。"媽媽讓他坐下，然後蹲在地上為他忙碌著。襪子脫完後，媽媽的手突然停了下來，因為他的腳踝上戴著兩個腳環，好看的腳環。環上掛著兩朵盛開的銀制雛菊花，一朵是紫色的，一朵是淡綠色的，花蕊中間是閃爍著奪目光芒的水晶，一隻腳一個腳環，把修長的趾骨襯托得更加好看了。

　　我只知道是好看，卻永遠不知道那是貴族的象徵，與我們這些鄉野長大的孩子有著天壤之別。

　　媽媽怔怔地看了好久，終是沒說什麼，把他的腳擦洗乾淨，然後進屋做飯去了。

　　家裡突然多了個哥哥，這對於我來說是很新奇的，特別是一個漂亮得像天使的哥哥。我在角落裡掰自己的手指頭掰了好久，最後小心翼翼地向他靠近。

　　他把腳放在毛巾上，等它們幹。我托著腮幫子蹲在他面前，靜靜地看著他。那樣一個好看的男孩，是我在我們這個鳥不生蛋的地方從未見到過的，最後終是欣喜不過來，對他露出了無恥的大蛀牙。

　　沒有說我笑得難看，也沒有說我笑得猙獰，但是他說："你真胖，這樣走出去會嚇壞別家的小孩的。"

　　那一刻，我小小的心靈，萌生了自卑的念頭。小小的我，平凡得像到處都是的狗尾巴草，唯一讓神曲印象深刻的就是那胖得觸目驚心的體態。

　　窗外，風輕輕地吹，帶著一股溫熱的氣息拂過了心田，神曲就是在那年的初夏，走進了我蒼白如紙的童年。我們的相遇，有點滑稽，還有點小傷感。

　　後來，神曲告訴我，第一次相遇之所以走得那麼匆忙，是因為他從來沒想過，一個貧瘠的窮山溝竟然能養出那麼胖的孩子，有點嚇到了。那時的我，就像一團肉泥，在地上一顫一顫地哭，真的怪嚇人的。

　　可惜，神曲來到我們家後，我再也胖不起來，反倒是一天天地瘦下去。因為神曲說他不要有一個走起路來地動山搖的胖妹妹，也因為我們每況愈下的生活條件。（當然，這是後話。）

　　【煙波綠的眸子】

　　沒幾天，神曲來到我家的消息不脛而走，在整個貧窮的小鎮傳得沸沸揚揚，與此同時，爸爸被抓進監獄的事也傳得更洶湧了。他們說爸爸幹了很多傷天害理的事，所以被抓去坐牢了。他們說神曲是爸爸風流債惹下的種，根本就是個野孩子。

　　那時的我，還不是很懂事，但還是感覺到別人看我們的目光再次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鄙夷、疏離和冷漠，把我們小小的心靈刺得體無完膚。

　　從小到大，我從來沒有見過那個所謂的爸爸，據說我還在媽媽的肚子時他已離開了無柳鎮。可是萬萬沒有想到，一個素未謀面的人，可以給我們帶來如此巨大的災難。

　　我問媽媽真相是不是真的如別人說的那樣，她黯然地搖頭，說："神曲是你的哥哥，一個失散多年的哥哥，請不要相信那些流言蜚語，你們都要好好長大成人。"

　　神曲不怎麼和我說話，他總是一個人靜靜地待著，或是爬到屋頂上看滿天的繁星。我想他應該是傷心的，第一次踏上這片陌生而貧瘠的土地，就被人們扣上野孩子的罪名。

　　當別人對我們指指點點時，我總是自卑得連頭都抬不起來，可是神曲從來不低頭。雖然，他也沉默，不說話，但他那雙煙波綠的眸子，有著一抹驕傲的神采，如水般靜謐流淌。

　　這讓我驚歎，以前的神曲，到底過著怎樣的一種生活？他來自哪裡？

　　我跑去問媽媽，可是媽媽怔了好久都沒有回答我，接著，繼續忙自己的活兒。

　　在整個無柳鎮，沒有人陪我們玩，也沒有人搭理我們，最常見的是別人嘲笑和鄙夷的目光。更甚的是，一些頑劣的小孩總喜歡用臭雞蛋、爛葉子扔我們，我沒有神曲堅強，所以每次被欺負了就往媽媽身邊跑。

　　"媽媽，你為什麼要嫁給一個犯人？你嫁給什麼人不好呀，我們不要做犯人的孩子……"我跑回家，號啕大哭起來。

　　頓時，媽媽手裡的碗掉到了地上，摔成碎片。緩過神來後，從桌子底下拿出一根竹條就往我身上抽："你說你這孩子說的是什麼話呀？！有你這樣說自己父親的嗎？！告訴你，不管別人怎麼說，他永遠是你的父親，是世界上最優秀的父親！"

　　"媽，別打了。"這時，神曲從外面跑回來，拉住媽媽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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