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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六


  待仲流年刷好了餐具回到客廳的時候,電視是開著的,薑莞爾坐在正對面的沙發上,腦袋歪向一邊,完全是睡著的樣子。男人走過去,挨著她輕輕坐了下來。

  沒錯,的確是睡了。

  他無聲歎了一口氣,攬著薑莞爾的肩膀讓她枕在自己肩上,看著那雙因呼吸而微微顫動的睫毛,心底默然低語:"莞爾,等這件事情過去了,你想做什麼,我都一定會陪著你一起的。"

  林沁的婚禮請了許多的大學同學,加上姜莞爾一共圍了兩大桌。林沁叫她坐到自己那桌去,後者卻推說一桌子長輩我摻和什麼,還是執意坐到了年輕人堆裡。

  席上一個避不開的問題,就是仲流年為什麼沒來。姜莞爾略施淡妝的笑臉,解釋得很簡單:"沒辦法,他工作忙,脫不開身。"

  仲流年早上很早便走了,她迷迷糊糊甚至還在夢裡,就聽到他關門離開的聲音。薑莞爾起身看了看表,才八點不到。

  之後她就沒有再睡著。

  這些天,總是隱約覺得他有心事,可旁敲側擊小心翼翼地試探問,他卻總說沒什麼。

  "我聽說流年的公司最近跟稅務局攪合在一起?據說那麼揪出幾個貪官來,結果扯了些舊賬,數額還不小。流年那兒沒什麼問題吧?"一個男同學半是無意地問。

  薑莞爾對此事,也只是略有耳聞罷了。但仲流年從不曾跟她提起,她也就告訴自己別去多想,被人問起了,也就唯有回答:"這些事情,他很少跟我說。"

  林沁正拖著老公一桌一桌敬酒,繞到他們這邊時,已經是微醺了。女人一隻手被杜淩峰托架著,另一隻手舉著杯子搖搖晃晃跟個不倒翁似的:"來,兄弟姐妹們,輪到咱們喝一杯。"大家紛紛舉杯應和,祝福打趣憶舊的話說了許多。一一叨擾過了,林沁正要走,突然想到什麼似的,轉過身來沖著薑莞爾挑起單眼皮:"莞爾,這次仲流年膽敢不來,下次你倆結婚,我非把他灌到桌子下麵去不行。"

  一桌子人都哄笑起來,還有人調侃應和:"是啊莞爾,什麼時候輪到你倆了,可還得把我們都請上。仲老闆一定出手不凡,這可是真的金童玉女啊,好看好看。"

  林沁過去敲她,一臉羅刹相,說我和我老公怎麼就不是金童玉女了。這倆人上學時就有點亦敵亦友的,說著說著便又要罰酒。薑莞爾看著他們一醉方休的架勢,唯有坐在一旁束手無策的笑。

  酒席過半,人人都吃的差不多了,只是與相鄰的朋友們借酒聊天。姜莞爾為仲流年的事情有些心不在焉,總是隔三差五便看看手機,差點把菜夾進茶杯裡都渾然不覺。

  像是心有靈犀似的,正是身在曹營心在漢的時候,果然就有一個電話打了進來。她連忙低頭去看,卻是個陌生的號碼,一時覺得有些奇怪,又頗為忐忑不安,忙接起來快步跑到廳堂外頭。

  "喂?"薑莞爾試探著問了一聲,那邊一片安靜沒有回答,於是她小心又問,"流年,是你嗎?"

  "薑莞爾?"電話那頭傳來是個女聲,冷冰冰的,語調卻頗為熟悉,"是薑莞爾吧?你好,我是南昕。現在有空嗎?我想和你聊聊。"

  薑莞爾有些措手不及,實在沒有想到南昕居然會直接把電話打了來,指名道姓的要和她一對一見面。第三者與原配之間的會談,好像是所有愛情電視裡少不了的橋段,只是她和南昕,說不上誰是誰非,誰先來誰後到。只不過是愛上了同一個男人,實在沒必要弄得彼此難堪。

  沉吟了一會兒,薑莞爾還是決定不去自找尷尬,實話實說當作搪塞:"對不起,我現在在參加同學的婚禮,一時走不開。"

  南昕似乎是低低的"哼"了一聲,話裡仍然是打不散的驕傲調子:"我知道你不想跟我見面,但是我要說的事情跟流年有關,你若真的在乎他,就不要只顧著自己縮在殼裡。"

  薑莞爾愕然,抬起頭來朝宴席上望了一眼,林沁正背對著她,站在最遠處一桌忙著應酬喝酒,南昕說的話,不知道幾分是真幾分是假,但當她提起仲流年的名字,的確已是避無可避。如果南昕當真將仲流年當幌子,只為了給她難堪,那她完全沒有必要為傷害這樣一份廉價的感情自責:若是她要說的話,的確關係到她們都重視的那個人,她薑莞爾就更沒有理由退縮。

  "好。"這一次的回答,薑莞爾沒有絲毫猶豫,"幾點,在哪見?"

  因得對方有車,地方定在距離薑莞爾較近的一處茶樓。南昕到的出乎意料的早,薑莞爾才剛坐下不久,就看到她富麗堂皇的身影從旋梯走了上來。

  這樣的女人,走到哪裡都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偏偏在感情上,始終抓不住最想留住的那抹身影。也許命運真的是公正,老天給了你含金湯匙出生的富貴,就不許丘比特把箭射在你身上。

  坐下來,南昕點了一杯茶水,又禮貌地問薑莞爾需不需要,薑莞爾便也要了一杯,順便解一解酒。

  熱氣嫋嫋縈繞在二人之間,南昕靜靜地望著對面的女人,突然毫無預警地贊了一句:"你真的很漂亮。"

  薑莞爾沒想到她會如此開場,別人的稱讚她聽得慣了,此刻被南昕如此直接地道出來,竟然覺得有些不自然。女人沒有回答,淡淡一笑算是回應,隨即不冷不熱不急不緩地直奔主題:"你說要找我談流年的事情,不知道是關於什麼?"

  南昕笑笑,絲毫沒有被冒犯的意思:"上次跟你聊天,我說過和他是同學。不過我的故事還沒講完,你就不想聽聽這六年裡,我們是怎麼一步步走到今天?"

  他們的故事?薑莞爾心中暗暗揪緊,臉上卻絲毫沒有動容,仍是一片風平浪靜:"你們之間的事情,沒有必要告訴我聽。"

  南昕愣了愣,隨即又從容地笑:"對,你說得對,畢竟你是最終勝利的人,沒必要聽一個失敗者嘮叨舊事." 她端起茶杯,掀起杯蓋抿了一口,突然又抬起臉來淡漠地說,"薑莞爾,我真是徹頭徹尾輸給了你,六年了,能做的我全為他做了個遍,甚至連驕傲的性子都磨去不少,可是卻始終沒辦法從他心裡抹去你的影子。那天在飯店裡看到他看你的神情,我就知道我根本就不曾走進他心裡,我根本連機會也不曾有過。"

  停了停,她自嘲地一笑:"若是他拿那種眼神看我一眼,就算輸,我也能輸得甘心一點。"

  實在是想不到,這樣高高在上的一個女人,竟然也會露出如此挫敗的表情。儘管是一閃而過,薑莞爾還是隱隱為她惋惜起來,開始時強撐起的氣場,也就一下子破功不少:"對不起,我們兩個人之間實在是有太多遺憾和誤解,如果就這樣再錯過了,只會悔恨終生。"

  自然知道她是在抱歉什麼,南昕卻並沒有要接話的意思,反而問:"如果你願意聽我說,那你一定也不想告訴我你們之間發生故意的事?"

  薑莞爾疑惑:"他……他沒有告訴過你?"

  南昕搖頭,眼神有些暗淡:"他什麼也沒說過,甚至連你的名字也不曾說起。"

  "那你……?"

  "你想問我為什麼會知道你的存在?"南昕苦笑,了然地回答道:"這實在太容易了。不要說是我,就算是其他和流年接觸過的人,也看得出他心裡有一個故事。雖然他平時一副冷冰冰拒人千里的樣子,但不經意間就會露出落寞的表情來,連陌生人也會為之動容。……也許一開始的我,就是被那樣那令人難以捉摸的他所吸引。

  "我還記得有一次用他的電腦收發郵件,我問他密碼,他想也不想就說了一串數字,我還調侃他,說這是誰的生日,不會是舊情人的吧,沒想到他臉色馬上就變了。後來我才發覺,他所有的東西,幾乎都是用這個組合,每年的那一天,他都會突然消失不見,第二天臉色會很差,明顯是喝酒喝了整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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