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爾流年(51)_隔軒聽雨

五十一

　　拆了東牆補西牆，她薑莞爾，究竟何時才能完全擺脫負債的日子？

　　這麼想著，不禁又長長吐出一口氣。罷了，畢竟從今天起，她擺脫了東躲西藏的日子，總歸算一件好事。

　　莞爾一直低頭默想著心事，抬手喝咖啡的瞬間，才發現仲流年不知何時已經坐在對面。他正雙手合握放在桌上，正若有所思地凝視著她。

　　"你什麼時候到的？"薑莞爾著實嚇了一跳，不假思索地開口問道。

　　流年挑挑眉頭，她還真是沒有看到自己嗎？是該笑她對周邊環境太無知無覺，還是該贊她做事情專心致志，連發呆都盡職盡責？

　　"剛剛。"流年垂眼輕輕摩挲著手指，隨意地回答道，"怎麼上午沒去上班？"問得漫不經心，卻有些害怕聽到她的回答，若是她真的辭職了，兩人今後的交集恐怕會變得更少。

　　"早上有些事情要處理。"

　　他的話一向少，雖只幾句，卻是異常有力。從前常常是她聒噪著，他遷就地回答，如今不知怎的，許是被他感染了，她的話也開始簡單明瞭起來。

　　少了牽話頭的人，兩個人只是靜靜坐著，沉默。

　　仲流年換了車，墨綠色的吉普，頗為剽悍地蹲在路邊。薑莞爾車門開的有些費勁，好容易拉動了把手，一邊朝座上爬著一邊好奇地問：

　　"怎麼沒開那輛小的？"

　　流年系好了安全帶，有些異樣地看了她一眼，大概是久不開口不太習慣："那輛被別人開出去辦事了。"頓了頓，又補道，"這些車都是公司的，哪輛閑著就開出來用。"

　　薑莞爾偏頭訝異道："你……沒有自己的車嗎？"

　　流年此時眼神的確有些陰翳了，深深地又看她一眼，乾脆轉過臉去："沒買。"

　　從前不是約定好了，如若副駕駛座上坐的是你，那麼蹬三輪車我也願意。

　　只是那個人若不能是你，再豪華的跑車，擁有了又有什麼意義？

　　莞爾全然沒有察覺到他的異樣，只覺得好不容易尋得的話題又被他給截在半路了，一時接不下去，索性偏頭向外。

　　雪是越下越大了，鋪天蓋地肆無忌憚地飛左飛右，路人的表情都詩意起來。等紅燈的瞬間，她探出手去掬了幾葉進來，捧在臉前看它們化成冰水，樣子很是認真。

　　仲流年伸手要去抽煙盒，想想作罷，偏頭看一直安靜不已的薑莞爾，正盯著掌心幾攤淺淺的水出神。

　　眼神被她那沒來由的孩子氣牽得溫柔了些，流年語氣低緩帶點笑意："不就是幾片雪嗎，值得看那麼久嗎？"

　　莞爾撅撅嘴，沒抬頭，應聲道："下雪很浪漫啊，你沒看那些個偶像劇裡頭，個個都缺不了雪景。而且我一直覺得雪花很有趣，遠遠看著像是團棉花球，可仔細瞧著又都是六角形的。當時你還騙我說……"

　　嘟嘟囔囔的說到這裡，莞爾卻戛然止住，不知道是坐在空調滿開的車裡看雪景太過愜意，還是仲流年剛剛的話出奇地溫柔，總之……她的話似乎有些多了。

　　流年卻沒察覺她的異樣，嘴角無法自製的又上揚一分："我騙你什麼了？"

　　薑莞爾抬眼瞥瞥他，聲音放小了一些："你說其實雪花什麼形狀的都有，我多接幾片看看就知道了。"

　　流年不置可否地想了想，也搖下玻璃，要探出手去。

　　另一個方向上亮起黃燈，四周的機動車都蠢蠢欲動起來。薑莞爾情急之下，用手拽拽流年的休閒服袖口，提醒道："要綠燈啦。"

　　仲流年不緊不慢地坐直身子，發動了引擎。車一開動起來，冷風就不停地從敞開的窗縫向裡灌輸。薑莞爾凍得打了個哆嗦，伸手要去把玻璃搖上。

　　另一隻手擱在腿側，突然就被他緊緊握住："開著車呢，別把手往外放。"

　　他是以為自己又要伸手去接雪花吧，姜莞爾當下會意。

　　只是仲流年話裡囑咐的語氣，有些像大人在教育孩子，聽在莞爾的耳中，又是哭笑不得，又是有些酸酸的暖。

　　"我就是想把窗搖上去。"她半是解釋半是安慰地應道，自己也搞不清自己為什麼要用這個調調回答。

　　"嗯。"專心開車的流年點了一下頭，手卻仍然很不專心地覆在她手上。好在車正平穩行駛在高速公路上，除去控制方向，倒也不需要過多的操作。

　　一隻手被他這麼似有心似無意地牽著，薑莞爾已經不知道另一隻手該放哪裡：覆上膝蓋，又搭上座位，最後乾脆抓住窗沿。

　　"這條路是近幾年才修的吧？"女生沒話找話，嗓子幹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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