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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不過是面對著一段逝去的愛情;面對一場躲了這麼許多年,仍舊如影隨形的災難。

  心裡怕得厲害,手會不自覺地哆嗦起來。

  明明已經好幾天沒正經吃東西,卻一點不覺得餓,更何況家裡沒有冰箱,也就沒有儲備糧。莞爾腦海裡閃過一個名字。

  仿佛只有安宸可以託付,仿佛也只有他,有那樣的能力。

  她知道,只要一個電話,安宸就會從法國飛到他身邊,溫柔地握著她的手,承諾她全世界。

  就好像二十年了,時間從來沒有走過。

  杯子下,就壓著他剛剛寄給她的明信片。白紙黑字,簽著他對她一如既往的守候。

  他等她,不顧家裡的反對,不離不棄地照顧著飄在法國的她。

  接下夜班的她回到住所,隔三差五地請她吃昂貴的餐館,他甚至幫她聯繫學校完成學業。

  儘管姜莞爾一心當他是哥哥,但她畢竟沒有傻到無知無覺的程度,知道男生眼裡那抹熱誠的溫度意味著什麼。

  他顧及她心中抹殺不去的留戀,默默付出,靜靜等待。

  只是有些付出,不只是還不起。

  是因為不能還,所以不敢要。

  思前想後,薑莞爾長長吐出一口氣,抓過手機,猶疑著,還是撥出了林沁的號碼。

  她本不該麻煩她,許多年音信全無,明明是想放了這段友誼。還記得那時她走,林沁抱著她,哭得泣不成聲,鼻涕眼淚全蹭在她肩上:

  "莞爾,去了法國,一定要給我寫信。發電郵也行,我會天天查收的。"

  薑莞爾是點頭了沒有?應該是點了吧,所以林沁緩緩放開了她,抽咽著威脅:

  "你敢不聯繫我,我沖去法國端了你的新窩。"

  結果是她沒有聯繫她,毫無音信,一下子便是六年。

  可林沁終於沒有放棄這段友情。兩千多個日子的空當,她一個雲淡風輕的笑,就全填上了重逢的暖。

  電話響了很久,是個小男生奶聲奶氣的彩鈴:"我就是不接就是不接,你著急了吧,別急啊,我給你唱首歌先:太陽當空照,花兒對我笑……"

  一遍說完,這小祖宗還要再來。薑莞爾聽筒握的汗都出來,心裡想再數五下沒人就掛了吧,沒想到"一"還沒出口,那邊就短促的"嘀"了一聲,響起一個懶洋洋的男聲:

  "喂——"

  薑莞爾心中一驚,難道是打錯了?怯生生地低聲問道:

  "請問……這是林沁家嗎?"

  "哦,你等等。"電話被轉交,男人的聲音遠了些,咕噥一句"老婆,你電話。"

  林沁打了個哈欠,接過來:

  "喂?我是林沁,你哪位?"

  "沁,我是莞爾。"一句話說出來,卡住,不知再講什麼。

  "莞爾?"林沁的嗓音清晰了些,顯然是醒了不少,"怎麼了,沒出什麼事吧?"

  怎麼了,沒出什麼事吧。

  那時她踉蹌著跑上樓,坐在床邊哭得要斷過氣去,林沁急急忙忙湊過來,也是這麼問了一句。

  突然心就軟了,再沒有撐不下去的勇氣。

  "嗯……我有些事想拜託你。晚上有時間嗎?見個面可以嗎?"

  林沁爽快的答應。掛電話時,莞爾聽到他旁邊的男人抱怨一句:"誰啊,這大清早的。"

  林沁爽利地回道:"去!我大學最好的朋友……"

  按了通話結束鍵,薑莞爾愣愣地坐在床邊,心裡溫暖而慚愧。

  猶疑了半晌,她還是決定不給小姨電話。

  在法國的日子裡,她已幫了她們母女夠多,告訴她這個消息,無非是叫她在大陸的那一頭擔心而已。

  一天的工作都心不在焉,甚至把報表交錯了部門,手忙腳亂地糾正了錯,怏怏地坐著電梯下樓,因為實在走神得厲害,一出門便撞在來人身上。

  她心裡一揪,抬頭去看,又放下了心。

  是李秘書。

  李秘書對著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擦肩而過,點了按鈕等著上樓。薑莞爾轉了身,按住向上鍵,眼神擔憂地問:

  "他……沒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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