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何須執手問年華 >


  不知是男人有心禮讓,還是真與夏芒實力相當,兩人輸贏各半。夏芒輸的時候男人也不要求她一定得喝多少酒,夏芒只是象徵性地淺嘗那杯青裂。只是酒本就只有半杯,很快便也見了底。

  夏芒的臉微微泛紅發燙,她又習慣性地伸手拍了拍臉頰,然後搖了搖骰子,停下,輕掀開一角,看了眼藏在骰子罐裡五個骰子的點數,輕道:「三個一。」

  「四個六。」男人看也不看自己的骰子。

  加得真狠。夏芒心裡暗歎。

  「五個三。」心虛嗎?不心虛!雖然夏芒的骰子裡沒有一個點數是「三」,可是,那又如何?

  「五個五。」或許是沒看過自己的底牌,男人加數的時候一臉的坦然,臉上甚至還有淡淡的微笑。

  夏芒只有一個五,對方會有四個五?抬頭,視線相對,男人的目光迅速移開。「啪」的一聲,夏芒將骰子罐拿起,複又重重拍在吧臺上,五個骰子暴光,兩個二,一個四,一個五,一個六。

  這是條件反射,這是習慣。每次文灝移開視線不敢直視夏芒的時候,就表示他心虛了。

  男人微笑,伸手,四個五,一個六。

  心裡一陣鈍痛,如火蔓延一般,痛意又迅速傳遍全身。夏芒盯著骰子半晌,一手拿起酒杯,微一仰頭,杯裡的液體悉數入喉,又好似在瞬間化為淚水般,從眼角一滴一滴,滑入髮際。

  男人看著夏芒,神色平靜地拿起他跟前的那瓶紅酒,替夏芒的酒杯添至八分滿。深紅色的液體在酒杯裡微微晃著,慢慢歸於平靜。

  「輸人,也輸運氣,不玩了,謝謝你的酒。」夏芒輕閉了閉眼,低頭看著酒杯怔怔出神,良久之後,伸手,一飲而盡。

  真好,不用跟誰說再見,夏芒莫名笑著,起身便往外走,步履微趔趄。頭有些暈,臉燒一般的燙,一個人上酒吧,真是不該喝酒啊。

  「夏子,我根本不喜歡她,夏子,我只是那天喝了酒……」

  文灝的聲音又在耳畔響起,夏芒用力地搖了搖頭,想將這聲音摒除在腦海外,不要聽,不想聽,最好從沒聽過這話。那樣一個清俊的男子,那樣一個疼她巴不得捧在手心、愛她恨不得揉她入骨的男人,喝了酒也會擁著別的女人軟語溫存嗎?喝了酒就可以放縱?喝酒之後所發生的事就可以原諒了嗎?

  一滴淚迅速滑過臉龐,消失在唇畔,夏芒一手輕撫著額頭,一手去推門。有一隻手比夏芒更快地握住門把手,待夏芒反應過來時,她的手已碰到了那只手,那指節修長,看起來乾淨有力的男人的手。

  指尖傳來微溫的觸感,心裡卻不會因此變得暖暖的。文灝……

  「我送你回去吧,你有點醉了。」男人側過頭看夏芒,推門,臉上有讓夏芒覺得刺眼的微笑。

  風迎面而來,很冷,卻讓夏芒覺得舒服。男人走在前面,夏芒在後面微晃著身子跟著,右手拎著的軟牛皮大包在膝蓋跟前一晃一晃,包上的大金屬吊環相碰發生叮叮的聲音。

  其實不是跟,只是順路而已。

  「車子就在這裡,你去哪兒?」男人打開車門,卻見夏芒一徑往前走著。

  夏芒沒有停步,沒有說話,甚至沒有回頭。沒兩秒,有人拉住了她的手。

  「放手。」夏芒使勁抽手,男人雖沒怎麼用力,可是小醉的夏芒一時居然掙不脫。夏芒索性松了右手,一根一根去掰握住他左手不放的手指,皮包掉在右腳邊,隱隱有金屬碰撞聲。

  「你醉了。」男人固執地拉著她的手,微一彎腰拿起夏芒腳邊的皮包,拖著夏芒便往回走。

  「放手!我不認識你,我也不是那種尋找刺激喜歡玩一夜情的人,你看錯人了。」酒雖喝得不多,但對夏芒來說已是極限,最後半杯喝得又快,還混著酒喝,如今冷風一吹,竟覺得頭痛起來。

  男人停下腳步,側頭盯著夏芒,嘴角勾起一個弧度,意味不明地道:「你都是這樣看人的?」

  「一個人去酒吧,不是失戀買醉的人,就是寂寞尋找刺激的人,不分男女,不是嗎?」左手被男人拉著,夏芒用右手拍了拍越來越沉越來越重的腦袋,譏笑道,「你一眼便知我是那個買醉的人,而你就是那個尋找刺激的人,你這樣堅持送一個陌生人回家,難道是我小人之心了?」

  男人松了手,閑閑地道:「是這個理沒錯,可也不是每個男人都如此。」

  一下子失去支撐,夏芒竟有些站不穩,覺得頭愈發的沉了。不是每個男人都如此?連文灝都這樣,這世上還有什麼好男人?

  「男人的三不原則,不主動、不拒絕、不承擔。只不過有些男人太驕傲,捨不得放下姿態罷了,如果我主動,你會拒絕嗎?」想起文灝,夏芒的心又痛了起來,昏黃街燈下,眼前的身影漸漸模糊。既然無緣,何必誓言?既然誓言,為何食言?文灝,為什麼你不拒絕她?文灝,為什麼,為什麼?文灝,我的心好痛,我的頭也好疼,文灝,文灝……

  臉上一片冰涼,眼前正淡淡對著她微笑的清俊男子,不正是文灝嗎?

  男人不說話,看著夏芒,神色莫測,半晌拉過夏芒的手,向車子方向走去。夏芒看著男人的眼神有些迷離,一步一步跟著,沒再掙扎。

  「家住哪兒?」

  夏芒在副駕駛座上微合著眼,臉色潮紅,身子側蜷在位子上,搖了搖頭,輕喃:「不要回家。」

  「兜風?」

  夏芒又搖了搖頭,頭愈發的暈了,過往一幕一幕在腦海浮現,四年的時間,是一段不短的幻燈片,這幾天來努力壓抑的痛此刻全部爆發,心好似停止跳動了一般,緩不過氣來,連呼吸都帶著徹骨的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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