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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堯睿點點頭,掏出準備好的一次性紙巾邊擦眼睛邊站起來。

  班主任侃侃而談:「你們現在年輕,叛逆心很重,我們也是這個年紀過來的,我清楚。再說比你頑劣的學生多的是,我見得不少,不過都是男生,像你這種個性的女孩子,要是不改,以後會吃虧的,知道不?」

  堯睿直點頭,一副悔不當初的樣子。長談了將近一個小時後,班主任說:「回去自習吧。」

  堯睿快步走進教室,原佳、胡盈和張夕都朝她比著中指,堯睿不動聲色地豎起大拇指,然後朝下,四個人都無聲地笑了。

  回到寢室,堯睿從書包裡拿出攜帶私藏的啤酒說:「慶祝本姑娘惡魔重返人間,來幹一杯。」

  「你這死鬼,一點也沒學好。」原佳笑嘻嘻地接過堯睿遞來的一罐說,「還以為你從良了,剛才在窗戶看見你又是哭又是跪的,把老袁嚇得不行,原來只是演戲,真是狗改不了吃——」最後那個字她自動咽了回去,因為啤酒泡沫噴了她一臉,「可惡,竟然給我搖過的……」

  堯睿惡質地將另一罐拋給胡盈,張夕伸出手,接到的卻是盒巧克力味道的牛奶,「你丫——搞歧視!」

  「歧視的就是你。」堯睿拉開拉環問胡盈,「這混蛋最近有沒抽煙?」

  胡盈笑著搖搖頭。

  「想個法子通知桑梓吧,那傢伙一定要確定你沒事了才能安心考試。」原佳擦擦嘴角說。

  「那是自然,」堯睿揮揮手,「都睡覺,明天去考場堵截她,要是沒考到前十名就扁死她。」

  原佳定住了,半晌訥訥地問:「我說,你知道全省有多少人報考美院嗎?」

  「不知道,怎麼了?」

  「幾萬人哪,強人數不勝數!」

  堯睿喝下最後一口酒,捏扁罐子,大驚小怪地看了原佳一眼,「那又怎樣?」

  八、愛的藝術

  儘管如此,依然要感謝愛情,感謝那些流離失所的愛,讓她們付出代價,也學會了忍受成長帶來的無法避免的尖銳。

  星期天的清晨,女孩們準備停當,背著包走出宿舍大樓去攔計程車。星期天的計程車並不好叫,何況司機一看到乘客是五個女孩這樣龐大的團體。最後堯睿站在馬路上才攔到一輛,司機載上一行五人,穿過了街區的主街道,匯入川流不息的車水馬龍中。

  如果這個時候有音樂,如果這個時候念一首詩,或許應該是《告別霓虹燈》——「昨夜璀璨迷倒眾生的霓虹在早晨溫暖的陽光下變得黯然失色,有點蒼白的冷感」。

  這條著名的綠化街道是他們從學校回家,又從家回學校的必經之路。然而卻有將近三年的時間裡,她們不曾觀賞和記憶這條大街的任何顏色。賓士在路上,從窗口看著本該熟悉,此刻卻全然陌生的風景,恍如隔世的感覺漫上心頭,與始終籠罩在城市上空的汽車尾氣,構成了這三年生活中印象最深刻的畫面之一。

  「姑娘,你們去哪?」司機擰開了廣播問。

  「市婦幼保健院,麻煩您。」

  司機沒說話,從後視鏡裡瞄了這群女孩一眼。坐在司機旁邊的堯睿,並沒有放過這一微小的細節。

  如果可能的話,她很想窮其畢生辯論的口才,說出洋洋灑灑一大篇的道理,來教對方心服口服。然而,她不能。因為,言辭的力量遠遠敵不過人的一個眼神,語言仿若槍彈,可以瞬間摧毀人的身心,目光卻能叫人身在咫尺,心在天涯。那種不能回擊、無力回擊的瑟縮,正是堯睿這十七年來感同身受的恐懼。

  果然不是很遠,只是起步價便到了。堯睿把早已準備好的零錢遞過去,司機卻揮了揮手,「算了,你們還是學生吧,這趟我開張,不收你們錢。」

  堯睿略一遲疑,便將錢放在擋風玻璃後狹長的檯子上,開門下了車。

  桑梓去領了一張表,「你們誰有筆?」

  「我有。」堯睿摸出原子筆遞過去,張夕慢慢地填寫著,其他四人圍在長凳邊。在求助原因那一欄裡,張夕猶豫一下,慢慢地寫上了一個孕字。

  原佳忽然想起來什麼,問:「姓名什麼的要不要填假的?」

  「他們會看身份證吧?」

  張夕便從書包裡摸出自己的身份證,和填好的表格一起交過去。

  堯睿劈手奪下還給她說:「傻啊你,人家又沒問你要,問要的時候再拿出來不遲。」

  護工看了看表格,轉身進了一間房,沒多久出來一個五十來歲的男子,手裡拿著那張表說:「那個,你們的擔保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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