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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第十五章

  (一)

  出軌在我看來是一個嚴重的性問題,它的性質和艾滋、梅毒、淋病等一系列性病的性質幾乎沒什麼不同,都是男人或者女人為了尋求性刺激而衍生的。如果一定要分辨的話,只有一點,性病則是純肉體上的症狀,而出軌則可以分為肉體出軌和精神出軌。我十分不幸的,在陳小芸眼中,患上了出軌這一能讓我死上千百次的疾病,這讓我的生活完全陷入了純粹的愧疚和負責感之中。

  真的很累,天人交戰了一整夜,在上與不上、做與不做中間徘徊,這樣的踟躕實在很折磨人。終於經受不住,沉沉的睡了過去,以致于連陳小芸的歸來都沒有察覺。她大概是中午回來的,我醒來的時候她就坐在我的對面。

  我有些迷糊,以為自己在做夢,甚至還愚蠢的狠捏了一下大腿:不是夢,是真的。陳小芸怔怔的看著我,眼圈紅紅的,應該流了不少眼淚。我都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變的如此傷感,她的眼淚總是在我不經意的時候,朝我山呼海嘯般襲來,弄的我不知大所措,又十分緊張。

  我揉弄了幾下頭髮,意外的問她什麼時候回來的。我發現聲音有些顫抖,而陳小芸聽了我的話,也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肩膀。忽的想起了末末,腦袋嗡嗡的,一片空白。想竄到臥室去看看,看看末末還在不在,這當然已經晚了,或許陳小芸早就發現了她,不然她不會如此怪異。等我從夢中醒來,又讓我生出做夢的感覺來,還是一個如此恐怖的夢。

  心虛的站在當地,更痛苦的是,我還得裝出一副欣喜和無事的模樣。我問她眼睛怎麼紅紅的,她揉了幾下眼睛,問我是嗎。說完還是怔怔的認真的直勾勾的看著我。她的目光,讓我感覺自己是一個透明的怪胎,就這樣被她一眼望穿,從肚皮到心底,幾乎無可隱瞞。

  我從小到大撒謊無數,工作以後更是無可救藥,說話從都是三分屬實七分虛假,而這一次居然在戰役還沒開始之前,就幾乎要繳槍投降。我的心砰砰直跳,磕絆著問陳小芸:"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她上前拉住我的手,說帶我到臥室看看。我沒做反抗,乖乖得跟著她。

  臥室整潔得讓我心驚肉跳,顯然被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的末末收拾過。床上很整齊,棉被被藍色的被罩包裹,一絲不亂的放在藍色的被單所覆蓋的床上。陳小芸曾經說她喜歡海,喜歡海的藍色。我就告訴她,海其實不是藍色,只是被天映的,看起來深藍深藍。

  她說這不重要,說我這個海邊長大的男人,有海一樣的寬闊的胸膛,這讓她感覺踏實;還說我這個海邊長大的男人,有海一樣的憂鬱,讓她十分著迷,這才最重要。而現在,我這個陳小芸眼裡既踏實又憂鬱的,海邊長大的男人,只剩下驚惶,如海被狂風所肆虐時所表現的驚惶。

  陳小芸問我臥室是誰收拾的,這樣問題雖然直指關鍵,卻也讓我不由得輕鬆了一點,說明她並沒有碰見末末。我松了一口氣,說:"我自己收拾的啊。"陳小芸又問我為什麼睡沙發。我不眨眼:"昨天晚上在眼鏡那喝多了,回來就躺沙發上了。"她問我是嗎,我說是的,她又問我是嗎,我說是的。我已經開始理直氣壯了,雖然陳小芸一臉的不相信,但她終究還是沒碰見末末。

  陳小芸不再問我了,一言不發的坐在了床上,低著頭,拳頭攥得緊緊的。我甚至都能聽到她牙齒碰撞所發出的迴響,咯咯的聲音讓我的發皮一陣陣的發麻。陳小芸這樣的表現,讓我剛剛萌生出的理直氣壯,瞬間消失無蹤。我又變的心虛,連忙問她到底怎麼了。她在我的問聲中抬起頭來,眼裡盈滿了淚水,我想要幫她擦拭,她卻一把擋開,吼著說:"張立,你騙我!你居然騙我,這頭髮是你的嗎?是我的嗎?"

  二

  這是一根被染的暗紅的頭髮,不是很長,可能因為經過陳小芸的拉扯之後,而變的有些捲曲。但我還是一眼就認出,它是末末的東西。我有些忿恨,她為什麼把房間收拾的如此整齊之後,偏偏又要留下一點瑕疵。

  要知道,就這麼一點瑕疵,就可以讓我崩潰,讓我天旋地轉,讓我的生活混亂不堪。我是如此害怕混亂,以致于在與王秋豔重逢時,都要極力掩蓋和壓抑自己的激動。再過三年我就三十歲,我沒有任何成就足以傲人,沒有任何錢財足以纏腰,能夠感到欣慰的只有一樣,就是我和陳小芸一起營造的,安寧的生活。雖然也會時不時的泛出些漣漪,但總在微風過後便又恢復如初。

  這一根暗紅的頭髮,所帶來絕不是漣漪那麼簡單,也許會掀起驚天駭浪,讓我這樣的一葉孤帆來不及欣賞波瀾壯闊,便會迷失在危機四伏的汪洋裡。我開足馬力轉動著腦筋,想編造一個彌天大謊,來平息這場風暴。可我真的想不出,不管將要敘述的事情如何符合邏輯、如何合情合理,陳小芸都不會相信。

  女人的疑心就像是狐臭,一旦出現便會彌漫開來,只要抽幾下鼻子便可嗅探那股子惱人的味道。讓我坦白的,並不是陳小芸的眼淚,而是她的疑心所散發的讓我不舒服的味道。陳小芸的眼淚固然讓我心疼,而且我估計我說出真相後,她會應該會比我更心疼。但我真的承受不住,她那張被狐疑和失望所糾結的漂亮臉蛋,也害怕再聞到她的疑心所散發出的詭異氣味。我把昨天晚上我所記得的事情,前前後後、一點不漏的全部說給她聽。

  陳小芸問我:"你說你脫光了那女孩的衣服,卻沒有做?"我像是抓可根救命稻草一樣,連忙點頭說是的是的。她又像是揶揄我,又像是作踐自己一樣問:"如果有個男人把我脫光了,卻沒和我做你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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