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我們不再純真的年代 >


  終於等到週五的降臨,我矛盾的就像是一個等待死刑的罪犯,一邊妄想著死神不要來臨,一邊又變態的等著死神的光顧。死刑犯尚可以死亡贖清他的罪孽,而我卻不管付出什麼,心都必然是死灰一片。我站在校門口,忽然覺得自己太過醒目;找了個隱秘的地方躲起,又發現自己太過猥瑣。我左右為難的等著,又左右為難的期望這一切不是真的。

  王秋豔出現了,變化很大。若不是細看,我真的認不出她來。她輕輕邁著碎步,那隨著夏末的輕風,不停搖曳的裙擺,讓我忽然間目眩神迷。漂不可否認,她比以前更亮,更有味道。我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等待那個勾勒了無數次,一次一次猥瑣的暴發戶出現。他的出現讓我腦袋一片空白,擊碎我的那點本就少點的可憐的自信,又同時推到了我自以為是的自尊。那個摟著王秋豔的男人,沒有我想像的油頭,沒有我想像中的便便大腹,沒有我想像中的萎縮。說實話,他比我想像中有魅力。唯一相符的是,他的確老了點。

  (二)

  我的日子還在繼續,每天定時上班,定時下班,定時回家。當然也有例外:最新在忙一個專案,已經有了些頭緒。這讓我很開心,多了些空閒就分出心來關心些別的事情。

  我很好奇王老總看到那些,印著尊夫人激情四射性感無雙的豔照時,會有什麼樣的表情和話語。幾天之後我纏著李方,讓他給我重放下他交單的場景。這孫子就好象從未做過那等齷齪事一樣,一問三不知,對王烏龜更是絕口不提。我決心打破沙鍋,不依不饒的追蹤,李方急了指著我的鼻子就罵:"你他媽的懂不懂道德,職業道德你懂不懂?"那樣子恨不得馬上上來咬我一口,我只好悻悻作罷。末了他又象歎氣又像是威脅我說:"立子,這事你知我知,千萬不能亂傳。"

  我當然沒那麼八婆。在好奇心無法得到滿足的情況下,只好把注意力轉移到工作上面。在職場上摸爬滾打了三年有餘,除了把自己變成個酒桶、煙鬼、馬屁精之外,我一無所有。陳小芸跟我廝混了三年,也嘮叨了三年,總是說我工作沒激情,生活沒動力。二十七八的人,弄得跟個六十七八的老頭一樣頹廢無力。還威脅我,要是我再這樣下去,就趁早和我分道揚鑣了事,省得浪費青春。每每她跟蒼蠅一樣絮叨沒完,我就十分沮喪,沮喪完便十分憤怒,憤怒了就失去理智,哼哼冷笑著回應她說:"你嫌浪費青春,丫就一剩女。我還嫌浪費精子呢。"

  我失去理智帶來的後果是她失去理智,失去理智的陳小芸是十分可怕的,幾乎是拿起什麼就對著我摔什麼,還邊摔邊哭,仿佛承受疼痛的不是我,而是她一樣。哭完了她就拿起自己的行李箱,說她不稀罕我這,要回宿舍住。收拾完便提著大包小包,摔門而去。

  她這是個套路,我早已熟悉並且習慣。在她摔門之後,我便開始默數,到五時會傳來咣得一腳踹門聲。在我揚揚得意的注視下,她走了回來,繼而便看見她舉著行李箱朝我狠命扔來。我早有防備得閃過,她見沒砸著我,眼眶又盈滿了淚水。我知道要適可而止,只好上去裝孫子賠不是。然後就聽她說:"完了,我的化妝品都在箱子裡,肯定摔壞了。"

  那可憐的樣子看的我心疼,我知道自己再一次敗了,對著她說:"沒事,明天我再陪你去買。"她聽完這話後笑了起來,梨花帶雨煞是可愛。這個時候我就會產生幸福和滿足是一碼事的錯覺。我對這種小打小鬧的幸福表示滿足。事實上滿足和幸福是兩碼事,就拿陳小芸來說,眼下這種生活能夠讓她覺得幸福,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並不滿足。

  第八章

  (一)

  這個世界上有一件事情是永遠忙不完,不管如何掙扎,哪怕是見到了就想吐,聽到了就厭惡,也不敢隨便終止,隨手拋棄,這件事情就是工作。我的工作是無休無止的去拉關係、套近乎,僥倖得逞後便又無休無止的做價格、投標書。

  討價還價是任何有智慧的生物都會的基本技能之一,區別只是有的手段高明有的手法低劣。當價格變成一種比較,開始了競爭,無論手法是高明還是低劣,都必須想法設法去照顧買主的意願,畢竟人只是理論上的理性動物,而且這種理論上的理性大都建立在自私的基礎之上。拋開了這個本就是假設的理論,任何人都容易變得貪婪,貪婪的人是不容易理性的,隨之而來的是一個個越填越難滿足的欲壑。

  我做的這個行業,為了彰顯其正規和理性,從來是公開招投標。能夠用於比較的只有兩種:一是價格,二是技術,簡而言之的一句話:買家希望用最少的錢購回最好的東西,賣家則妄想把最低的成本換成最高的利潤。這其中矛盾重重,有矛盾就會有衝突,有衝突就需要解決,解決的方式千變萬化,不一而足。

  悲哀的是,我只學會了兩種:一種是砸錢,然後再將砸出錢的錢加到報價裡;另外一種就是大拍馬屁,期望哄得目標忘乎所以。只能顧及目標是男是女是,卻不能去管是老是少,見男的就叫爺爺,見女的就喚姐姐,實在分佈不出男女就只好咬咬牙,大叫一聲:我草你大爺,本來就夠難為的了,居然還要整個人妖來給我伺候。

  這是我見了小黑之後才突發的感慨。小黑過來找我,帶了兩條中華和一小包讓我捉摸不透的茶葉。我對茶葉沒有研究,頂多知道鐵觀音和普洱。那一小罐讓我捉摸不透的茶葉上,只寫著福建武夷山幾個字。我對茶葉捉摸不透,卻對小黑甚是瞭解:他見我從來就沒帶過禮物。

  現在的行為讓我有種很不舒服的預感,我問他:"帶了這麼多東西找我做什麼?"哪知他竟然紅著臉,在一旁吱吱唔唔,最後還歎了口氣。我半天也沒搞明白他到底想表達什麼意思。等我徹底清楚了他的意思之後,隨之而來便是對小黑無限的同情,不是同情他會如此低聲下氣的過來找我,而是同情他的低聲下氣簡直就和我求人的時候一模一樣。

  我們大學畢業之後,小黑進入了一家待遇很不錯的機關單位混吃等死。他每每見到我總是一臉的頹廢再加十分的寂寥。他的頹廢和寂寥,讓那個時候正在為下一頓飯,沒命似奔波的我十分羡慕和嫉妒。後來他打了聲招呼,勇敢的躺進婚姻這個墳墓裡,結婚物件是他爸媽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巴結上的一個領導家的千金。結婚那天,我、眼鏡和中分頭把他灌得酩酊大醉,我們起哄要求他當面親一下他的老婆兼同事。新娘倒是一副很樂意的樣子,羞答答的等著新郎來一個形式上的臨幸。小黑卻死活不肯臨幸,我以為他害羞,就罵他:"沒出息,不就當眾打個波嗎?你大爺我要是有人肯嫁,就他媽的當你面裸奔。"

  早就醉的連自己爸媽是哪個都不知道的小黑,痛哭了起來,邊哭邊喊:"我親你大爺,我連愛不愛她都不知道。"他聲淚俱下的控訴,讓我們三個單身漢窘怕的立即閉上了嘴巴,不止我們,在場的所有人,包括他的爸媽和岳父母都閉上了那個原本樂呵呵的嘴巴。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