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世界我來過(33)_雪影霜魂

三十三

　　十五歲的少女，朝陽下的面孔年輕晶瑩，像沾著露珠染著霜粉的水晶葡萄，新鮮飽滿，吹彈可破。

　　開學第一天的第一件事自然是開學典禮。幾乎整個上午都是開學典禮的冗長儀式。

　　偌大的操場上，上千名學生密密麻麻地整齊排站著，聽主席臺上的校長發表開學致辭。儘管都是些千篇一律的套話，卻也還是無可奈何地要聽下去。

　　太陽越升越高，陽光的熱量也越來越高。夏日猶在尾聲，炎熱不肯輕易退場，還將餘熱變本加厲地發揚光大。曬著曬著，薄荷覺得自己都快要被曬熟了，很熱，很渴，熱得渾身冒汗，渴得喉嚨冒煙，她真想大大地灌一瓶冰凍過的礦泉水。

　　悶熱的空氣中，突然若有若無地飄來一絲清涼之香。

　　很淡很淡，很淺很淺，

　　一縷輕煙般飄渺虛無的清涼香氣，

　　在陽光裡徐徐散開，

　　——是薄荷香。

　　那麼淺、那麼淡的薄荷香，

　　卻被薄荷敏感地察覺到了，下意識一回頭，她想捕捉香氣的來源。

　　然而，空氣中依稀的清涼薄荷香只是暗香，能讓人感覺到它的存在，卻無法找出形狀與實體。

　　她找不到香氣的來源。回首望去，身後站得近的幾個學生都是一張張同樣被陽光曬得赤紅冒汗的年輕面孔，無論男生女生，清一色掛著不耐煩的表情。她實在看不出誰的身上會散出那麼美妙的薄荷香。

　　回過頭來，薄荷心裡懷著一個小小疑團，繼續耐著性子頂著烈日聽主席臺上的講話。現在致辭的人已經由校長換成了副校長，第二套套話時間開始，不耐煩的心理又增加了幾分。正煩躁不安時，站在她前面的一個女生突然身子一軟歪了下去，她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嘴裡慌忙叫開了：「老師，有人暈倒了，老師。」

　　班主任老師聞聲急忙趕過來，和她一起把那個女生扶到了校醫務室。校醫一看就說：「中暑了。」

　　九月的天氣已經不算高溫了，雖然陽光依舊熱烈如火，但才曬上半個鐘頭就倒了，看來這個女生的身體比較虛弱。好在到了校務室後不一會她就自己醒了，不用校醫採取急救措施，就是還像個林妹妹般的虛弱無力，躺在床上聲如遊絲：「好難受哇！」

　　「那你躺著多休息一會兒吧。」

　　班主任老師讓這個女生留在醫務室休息，又讓薄荷留下來照顧她，然後她先離開了。校醫正好也要出去，和老師一起走出了醫務室。她們一出去，原本躺在床上一副嬌弱不堪的女生突然就活力十足地蹦起來，滿臉詭計得逞的笑：「耶！成功擺脫開學典禮，總算是脫離苦海了。」

　　薄荷一愣，很快反應過來。原本她根本就沒有中暑，她只是在裝中暑了，好借助擺脫冗長無聊的開學典禮。

　　那個女生有著一張嬌小白淨的臉，皮膚像敷了粉似的細膩光潤，可惜鼻樑兩側均勻地撒著十來點淡黃雀斑，略有些美中不足。眼睛不大，卻格外靈活，烏溜溜的在眼眶裡轉動著。她笑嘻嘻地對薄荷伸出手：「你好，我叫安然，多謝你剛才扶住我，沒讓我摔在地上。」

　　薄荷握住她的手笑道：「我叫薄荷。看來助人為樂果然是好事，讓我和你一樣脫離苦海了。」

　　冗長的開學典禮總算結束了。

　　操場上上千名師生的人潮人海分散成無數股細流，涓涓地匯進不同的教學樓內。上午的最後一個小時安排了新學期的第一堂課，對高一的學生來說，這堂課其實也就是一堂見面課，學生們互相自我介紹。

　　薄荷和安然從醫務室出來，走到高一五班的教室時，教室裡的人基本上已經坐滿了。班主任老師也正好要進教室了，她們趕緊沖在她前面，以免落下遲到的口實。

　　進去一看，黑板上按學號編好了座位表。很巧，安然的座位就在薄荷前面，她後面還有一個空座位。放眼望去，教室裡只剩這一個空座位了，是哪個學生這麼大膽，開學第一堂課就遲到？

　　班主任老師在講臺上站定了，居高臨下，一眼就看到了教室中的那個空座位。眉頭一皺，她扭頭看了一下黑板上對應座位表的那個名字。看完後她再回過頭時，皺起的眉毛已經舒展開了。

　　一兩分鐘後，教室門口出現了一個男生。作為最遲才來的學生，自然而然地吸引了教室裡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的樣子很特別，滿頭滿臉都是水。臉上流動著晶瑩的水珠，漆黑的頭髮也濕漉漉地在滴著水。身上一件純淨的藍襯衫，從肩到胸襟處幾乎濕了大半。水濕過的地方成了深藍色，未濕的地方是淺藍。

　　看他的樣子，像是熱得受不了之後，跑去哪只水龍頭下狂沖一陣才跑來教室的。按說這副模樣應該會令人很狼狽，他卻偏偏不。

　　因為他長得很帥氣，有著西洋化的立體感的臉部輪廓，眉目間卻是東方式的清秀精緻。當他半仰著一張水珠未幹的臉，站在教室門口九月熔金般的陽光裡時，晶瑩的水珠在陽光下折射出彩虹般的七彩流光，讓那張帥氣的臉更是煥發出一種令人眩目的光彩。

　　教室裡很多女生不約而同地眼睛發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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