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幸得相逢未嫁時 >


  邵培沉吟片刻,道:「可是,錢是沒有主人的。」

  「不錯,錢無主,易手如流水,今日河東,明日河西。可是她這樣說,說明她很誠實。再者,她進屋來,曾打量過屋內的擺設,眼中明明露出驚歎,卻沒有刻意在某一件物件上流連。你看書時,她一直垂目靜候,並沒有再抬眼看一看這屋中的物件,更沒有露出垂涎的神色,可見她是見慣了富貴的人。若我猜得不錯,她眼下正處於困境之中急缺錢用,倒未必是貪財之人。」

  邵培道:「若論動機,仇恨倒比金錢的動力更大,我更看好林西燕。」

  「林西燕的確是個可造之材,可惜她容貌平凡,日後跟在我身邊,反倒容易讓人生疑,猜測她的來歷。而她麼,美麗靈秀,容易讓人誤會是我的侍妾之類,更便於掩人耳目。」

  邵培頷首,「不錯,以你的身份,身邊帶個美人才顯得合情合理。」

  商雨帶著司恬從修廬西側的偏門進了另一座庭院,穿過月亮門,是一道巨大的影壁,氣勢雄威。影壁上五彩琉璃盤了七條飛龍,在雲海中翻騰,張牙舞爪,栩栩如生。轉過影壁,是一個寬敞的庭院,天井之中又各有四個院落獨立,門匾上按照方位依次寫著「青龍」、「朱雀」、「白虎」、「玄武」。

  商雨在朱雀院門處叩了幾聲,門開了,一個女孩兒露出臉來,容貌端莊,和司恬年紀相仿,卻沒有少女的青澀和靈氣,一臉的嚴肅冷漠顯得有些老氣橫秋。商雨指了指身後的司恬,道:「林西燕,這是司恬,師傅讓你們住在一起。」

  那女孩兒好像愣了一下,眉宇間有一絲不悅一閃而過。如果是過去,司恬一定看不出來那絲輕微的不悅,可是經歷了世態炎涼,她對此已經爛熟於心。察言觀色的本事,只有在一個人遠離了無憂無慮之後才會水到渠成。

  商雨領著司恬進了院落,獨立的小院落裡井井有條,回廊下種著花草,山上春晚,始綻初蕾,隱約可見來日的芬芳。院子正中一棵高大的菩提樹,像一把巨傘籠罩著庭院,陽光斑駁,從枝葉間零落而下,像是細碎的小金葉子。一想到這裡,她頓時有些汗顏,果然是窮瘋了,連陽光都能看成金葉子。

  他領著她走進右側的房間,指著屋子道:「這裡就是你的住處。林西燕比你早來七天,住在隔壁,你有什麼不清楚的去問她。」他草草交代完畢,轉身就走。

  她顧不得打量屋子,忙喊住他,「大師兄。」他回頭看著她,神色似有些不耐。「那個……那個……銀子。」她磕巴著說完,臉紅不已,捏著衣角恨不得將衣角捏成銅錢。借錢這種事,她已經做了好幾次,但每一次,她都不可避免地臉紅羞澀。有些事可以習慣,有些事做過再多,卻永遠也無法習慣,比如借錢。

  他眉頭皺了皺,簡短地說道:「跟我來。」長腿一邁,就到了屋外。

  她尷尬地跟在他的後面出了朱雀院,他徑直走進了青龍院,她也跟了進去。

  青龍院和朱雀院的佈局相同,唯一不同的是,院子正中並不是高大的菩提,而是一座假山。假山的形狀並不是平常富貴人家特意造出的高聳奇異,與瘦、怪、嶙峋、通透等風格都不同,而是簡單平拙。但一池清水繞著假山,機警的小魚在水裡遊弋,顯得靜中有動,拙中通靈。

  他進了一間屋子,片刻出來時手裡拿著銀子,像彈珠一般在手心裡轉著。果然是有錢人啊,對待銀子的態度簡直是渾不在意。他迎著她悠閒灑脫地走過來,寬闊的肩上落滿了陽光,像個踏春的貴公子,舉步間帶著漫不經心的倜儻。

  她看了一眼他手裡的銀子,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他站在她的面前,並沒有急著把銀子遞給她,反而眯著眼打量她,也不知道在想什麼,表情認真又嚴肅。這種情形下的沉默和注視,她覺得自己要被他的目光給烤化了,心裡泛起微妙的尷尬。

  他終於開口了,極其慎重地說道:「司恬,你太胖了。」

  她驚異地抬起了頭,對上他晶亮的眼眸。長這麼大,他是第一個說她胖的人。怎麼會呢?她已經瘦到睡覺都覺得床板硌著骨頭了,他居然還說她太胖?可是,他的神情一本正經,不像是在開玩笑。她疑惑地看著他,不知道他突然說起這個是什麼意思。

  他遞過來三兩銀子,極其嚴肅地說道:「你要是再瘦一點,就可以鑽進錢眼裡了。」他的聲音充滿了遺憾,情真意切,還以一聲幽幽的歎息,強調了自己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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