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校花一起成長(6)_七點77

六

　　因為它們發生在同一天，那天還有兩件重要的事，它是九月一日，我的生日，它還是一九九六年九月一日，是我們升進初中的第一天。

　　一棵高大的法國梧桐把秋天的陽光篩落成班駁的影子，我站在那些影子裡首先看見小七嘴角流血的樣子，接著看見另兩個男生同時跌倒的動作，在我沖上前阻止的空隙裡，那兩個男生爬起來揮著拳頭，有一隻拳頭落在小七的胸口，小七憤怒的一個迴旋劈，最後兩個人又一次跌倒。

　　小七站在我面前，仍舊一副兇狠的樣子。我悄悄的用一個成語形容了他臉上的表情：兇神惡煞。

　　我伸出手拉住小七的胳臂，旁邊聚滿圍觀的同學，小七甩開我的手，用那只掙脫的手指著地上的兩個男生咬牙切齒的說：「警告過你，對我說髒話的時候別帶'媽媽'這兩個字。」

　　那是我第一次親眼看見他打架，他打架的時候，動作俐落又迅速，甚至沒有看清楚，他的對手就倒下來了，我站在他身邊注視著他激動的側臉，越看越覺得陌生。

　　他轉過頭看了我一眼，我發現他的眉宇中怒氣漸漸消退，我挑釁的盯著他，最終他在我的注視中低下頭，轉身一步一步走進辦公室去自首。

　　我站在原地，全身都很無力的感覺。是因為生氣還是害怕，我說不清楚，但是當憂傷從心底恣意橫生的時候我哭了，我知道小七從小特別愛護他的媽媽，而這次打架的原因就是因為那兩個男生故意惹事，對小七一次次罵了帶「媽媽」兩個字的髒話，這，是小七的大忌。

　　小七那天昂著頭對班主任說：「我的確不應該打架，所有的懲罰我都願意接受，但請您告誡他們，請別對我說髒話。」

　　我悄悄的低下頭不敢看小七受傷的臉，我在猜，小七說這句話的時候流淚了嗎？只有我知道吧？其實酷酷的小七心裡很柔軟，他時時刻刻都會想念遠在天國的媽媽。

　　重新抬起頭，小七放下手裡的檢討書，一臉平靜的走下講臺。

　　到了放學的時候，我一路上看到他隱沒在嘴角的傷痕，心裡仍很難過，到校門口的時候，小七突然停下來從書包裡面翻出一隻包裝精美的盒子，對我說：「生日快樂！」

　　今天竟然第一個收到小七的禮物，好奇怪。

　　以前我的生日，小氣的小七總是把手裡的筆或者修正液扔給我，還一本正經的說：「我把我唯一的一杆筆送給你了，所以你懂吧？我的禮物就叫'唯一'。」每次我又不好發作，都是扁著嘴大度的笑，哼！其實他的筆、修正液、筆記本還不都是從我這裡刮走的？同學這麼多年從來也沒有見過他買過文具，還厚顏無恥的炫耀說，不知道為什麼從來也不用買文具。可憐的我每次都要多買一份，不然最後都是我自己沒有文具用。

　　破天荒的收到小七的禮物，有點喜出望外，打開了盒子裡面竟然是只可愛之極的天使豬，我看了看小七一臉壞笑的樣子大聲叫了起來：「這只豬多像你啊？」旁邊好多人一起轉過頭打量小七，倏地，他的臉紅到耳根，「不會吧，我哪裡有他那麼人見人愛，充其量我也只能算是比較玉樹臨風風流倜儻罷了。」

　　我拉著小七就要請他吃肯德基，一路上我跟他說，「小七啊，其實我比你大的，對不對？那你為什麼不叫我姐姐啊？」「誰說你比我大？是我比你大？」「你又在撒謊了吧，那你說你哪天出生的？」「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我看見他嘴角的傷口被牽動了一下，滲出一絲血星。立刻閉上嘴巴不敢和他鬥嘴。

　　其實我只是想知道小七的出生日期，他很奇怪，從來不告訴別人他的生日在哪天，只肯說是七點出生的。我和梅寒明察暗訪了多少年也沒有結果。

　　晚上我收到梅寒的生日禮物，當然又是一盒巧克力。在她的歌聲裡我拆開盒子，聞到巧克力誘人的香味，梅寒認真的說：「不論是什麼時候，不論我在哪裡，我都少不了你的生日禮物，因為我的禮物是我的心，陪著你成長。」

　　梅寒的禮物除了巧克力還是巧克力，所以我都習慣在生日那天吃一整盒巧克力了，如果生日的時候不吃很多的巧克力我一定會全身難受好不習慣。

　　我想如果沒有梅寒的巧克力，我的生日會不會就不完整？如果沒有我的禮物梅寒也會有這樣的感覺嗎？還有小七……

　　所以我一定要知道小七的生日。

　　一直到了初一加入共青團的時候我看見了小七的檔案，終於如願的知道他的生日：一九八三年六月十五。雖然離那天還遠，我已經留心送他的禮物了。有一次我在禮品店裡翻他們系列產品的畫冊，我看見一隻白瓷的小豬慵懶的迷著眼睛，那是張多麼迷人的豬臉。之前我都沒有見過這樣眉眼含春，俊秀清臒的豬臉了。然後我天天跑去那，吵著老闆幫我帶帶這只豬，老闆說要訂只能訂一整個系列，也就是十二隻，但是這種價格太貴的禮品不容易賣出去，除非我全部買下。

　　我回家把從小學一年級開始積累下來的蓄錢罐砸碎了，那是我商量好和小七一起攢下來去西藏的旅費。只能和西藏說再見了，我開始數錢，裡面從一角到一百的什麼樣面值的鈔票都有，數了兩遍也只有兩千兩百多，還差一千多，我只好去中國銀行把小姨給我的那張一百美元兌掉了，即使這樣我恐怕還要咬緊牙關撐完這個月。

　　我還是決定買下它們，錢裝在書包裡，我走幾步就要書包拉開一條縫，悄悄的查看一下，看看錢還在不在，會不會不翼而飛。當我把錢交給老闆的時候感覺自己被掏空了。

　　我當然可以重新去挑選別的禮物，但是就像梅寒那樣說的：「我的禮物是我的心。」無論代價，給朋友的禮物我都會用心挑選，我把買下的小豬小心的放進衣櫥最裡面的位置，以後一年送他一隻，等全部送完再送別的，可是那也要十二年啊。

　　後來到了六月十五偏偏下著雨，我一直注意牆上的鐘，晚上七點之前的一秒鐘我撥通了電話。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