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燒吧！舞皇子(50)_胡偉紅

五十

　　江樂梵停下了腳步，注視著走向紀念碑的蘇雨琪。墨黑的眸中，耐心已經消耗殆盡。他沒有想到蘇雨琪會帶他來這裡，這個曾經發生過不幸的現場。

　　蘇雨琪一直走到紀念碑前才停下來，目光熱烈地轉身看著江樂梵：「因為我想讓你面對現實。從哪裡跌倒，就在哪裡起來。」

　　「無聊。」江樂梵的手插在褲袋裡，一副打算離開的樣子，「我回去了，你自己呆在這裡吧。」

　　說完，他轉身就走。

　　蘇雨琪在他身後，忍不住喊：「江樂梵，為什麼你總要把所有責任往身上背呢？陳傑已經不怪你了，為什麼你要把自己封閉起來？」

　　江樂梵猛地回過頭，憤恨地怒視著蘇雨琪：「他怎麼可能不怪我？你沒有經歷過，怎麼能體會那種痛苦？別在那裡不負責任地指手畫腳！」

　　「為什麼我不能體會？不能跳舞的痛苦，我比你更清楚！你分明就是在逃避！」蘇雨琪大聲地反駁。

　　「我沒有！」

　　「你有！」她上下打量著江樂梵，「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就算和陳傑見面，他也不會認出你就是『舞皇子』江樂梵！因為現在，你只是一個窩囊廢！」

　　「夠了，你不要再說了！」江樂梵背過身，卻依然無法掩飾臉上的脆弱，他的聲音有些顫抖，「我現在……有什麼資格見他！是我害他不能跳舞的，雖然不能賠給他一雙腿，可我也不會一個人再跳下去了！」

　　「騙人！上次尬舞的人是你吧，我都看到了！」蘇雨琪大聲斥責，因為激動，說話的語速飛快，「不要再騙自己了！你分明還是想要跳舞的！」

　　江樂梵的身體微微一怔，如北極夜空般深黑的眸中射出灼熱的光，他高聲說道：「對！和韓國人尬舞的，就是我！那又怎樣？就算我還是想要跳舞，那又怎樣？我真的不能再跳了。」江樂梵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他痛苦地抓著自己的頭髮，像是拼命想要扯去那些悲傷的記憶，「我真是又膽小又懦弱，就連懲罰自己都不夠徹底……」

　　蘇雨琪看著他痛苦，忽然覺得一陣心酸：「可那是一場意外呀，你不要把所有責任都歸結到自己身上好不好？」

　　「不！都是我的錯！即使沒有人怪我，我也知道！都是我太過逞強，明明知道有可能失敗，還是強行挑戰沒有練習熟練的頭轉動作，所以才會失手，才會……」江樂梵沉浸在痛苦的回憶中，悲傷的神情令人心疼，「我的錯！全都是我的錯！所有的一切原本都不會發生！」

　　蘇雨琪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然而，很快有人打斷了她的思考。

　　「是！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錯！」突然，有一個聲音從黑暗的角落處傳來。

　　江樂梵下意識地回過頭去，還沒等他看清那個聲音的主人，迎面沖過來一拳，結結實實地打在他的臉上。

　　江樂梵踉踉蹌蹌地往後退了幾步，吃痛地捂著被打的臉部，等他看清站在眼前的那個人，一下子怔住了。

　　陳傑！他……竟然沒走？

　　江樂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嘴角微微地顫動著，眼睛裡彌漫著潮濕的霧氣。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外側著，愧疚和自責讓他下意識地想要逃開。

　　「這是我一直想給你的東西！」

　　陳傑晃了晃拳頭，拄著拐杖與江樂梵相向而立，他似乎已經在紀念碑後呆了好一陣子了，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陳傑……」江樂梵腿一軟，有些頹然地坐在地上，「隨便你打，來吧……」

　　「你說的沒錯！是你讓那天突然下雨的！也是你讓紀念碑剛好整修的！更是你命令我不准躲開，讓它砸的！是你！是你！都是你！」陳傑邊說邊揮過拳頭，似乎想要重重地打在江樂梵的臉上。

　　江樂梵頓時閉上了眼睛，心甘情願地接受好友的處罰。可是，他等了一會兒，拳頭遲遲沒有落下來。他慢慢睜開眼睛，抬起頭，詫異地望著陳傑。

　　陳傑早已放下拳頭，原本還一副生氣相的他笑了起來：「拜託！你以為自己是神嗎？你可以操縱所有的事情嗎？難道盲人要怪生自己的母親？病人要怪老天讓自己生病？所有人都要憑著『怨天尤人』四個字過日子嗎？不過現在我真的要怪你了！你真的覺得我看到你不跳舞會開心？我在你心裡就是這樣心胸狹窄的人嗎？我們的夢想呢？當我實現不了的時候，你更要加油啊！把我的那份也一起加上！這才是把我當成真正的朋友！」

　　陳傑笑得十分輕鬆，他如一彎湖水般平靜的雙眸，流露出雲淡風輕的釋然。

　　「傑……你真的可以原諒我？」江樂梵顫抖著聲音問著，眼睛裡再次迷蒙了起來。

　　「傻——瓜！」

　　SIX

　　就在這個時候，一群人穿過廣場，經過他們身邊走向舞池。蘇雨琪認出來了，那些大搖大擺走過來的人居然是上一次和江樂梵尬舞的韓國人。

　　他們走過來時，其中一個粗魯地撞了下陳傑，卻絲毫沒有道歉的意思，打算揚長而去。

　　江樂梵趕緊上前一步扶住陳傑。蘇雨琪一臉憤怒地沖他們的背影喊：「喂，你們站住！撞了人，難道連句對不起都不會說嗎？」

　　那些韓國人的腳步停住了。領頭的一個帶著一副不屑的神情走向他們，站在陳傑面前打量了他一下，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操著半生不熟的中文說道：「喲，哪裡來的瘸子啊，這樣也可以跳舞嗎？這個廣場可是街舞聖地！沒用的人讓開！」

　　陳傑憤怒地仰頭看著這個人：「你說什麼？」

　　蘇雨琪勃然大怒：「喂！你們胡說八道什麼啊！別以為自己了不起！」

　　「瘸子，沒用，說錯啦？」另一個人誇張地模仿陳傑拄著拐杖的樣子，還一邊說一邊做鬼臉。

　　蘇雨琪氣瘋了，跨上前一步，傲然地挑挑下巴：「有本事跟我比！」

　　那個領頭的韓國留學生斜了蘇雨琪一眼，哈的一聲笑了出來，朝身後招了招手。

　　「中國人就是喜歡不自量力，一個女生加一個瘸子！上次有個臭小子自以為了不起，最後還不是輸得滿地找牙！」

　　他身後其他人圍了過來，也都肆無忌憚地嘲笑著。

　　「中國人都沒用！中國人，廢物！」

　　「你、說、什、麼？」

　　廢物兩個字仿佛一根針猛地刺進江樂梵心裡，他倏地抬起頭，死死盯著那個韓國學生，牙齒咬得格格作響。

　　韓國人聳了聳肩，嗤笑著：「說你們啊……」

　　話音未落，不遠處跑來了一群人。蘇雨琪的臉上露出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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