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早安,臥底小姐 | 上頁 下頁
一〇六


  咳

  我哎呦哎呦叫,不過老太太還是沒有把我擱在她肩膀上的毛手甩開,轉頭斜睨了我一眼:「開口閉口支票的,這麼愛錢嗎?告訴你,我什麼也沒帶,算盤珠子打錯了。現在的年輕人真是……」

  我忍不住替自己叫屈:「這就是您的不是了,您不按照規則來啊,支票可是當代棒打鴛鴦戲碼的必備用品,我是配合您啊,還遭您一頓打,我容易嘛我。」我扯開厚臉皮使勁笑:「我不過就是想知道自己的身價嘛,嘿嘿嘿,多少多少?一千萬有嗎?」

  萬太君褪下嚴肅的神情,漾起淡淡的笑,不客氣地戳戳我腦門,中氣十足地說:「還有多少?一塊錢。」

  「什麼?一塊錢~~~~現在冰棒都要兩塊錢,我還不如一根冰棒……」

  我不可置信地抱著腦袋,徹底崩潰,而身旁的老太太放開大笑,一臉菊花皺,已經沒了初進門時的冷漠。

  這一聲笑後,我們莫名熟稔起來,距離一下子拉近許多。

  晚上我搭著老太太的肩膀,去我和菲哥常打牙祭的飯館吃飯,老太太其實是個很風趣的老太太,愛講冷笑話,只是常愛用冷硬的外表欺騙人,大概是年輕時防備人太深,老了養成了習慣,喜歡戴上面具,輕易逼不出真實的自我,可是在我的胡攪蠻纏下,老太太終於露出了至情至真的一面。

  她唏噓:「我那早去了的老伴,就是阿康外公,年輕時就是嘴甜,我就是再生氣,他都能把人哄得哭笑不得,老了兒孫都有自己的生活,我就一天天回憶他那些甜話,日子也就過去了。」

  我說:「花仙子你放心,你寂寞的時候找我,我捧著瓜子找你去,知道我媽為什麼嫁那麼遠嗎?哎呦喂,還不就是想離我遠遠的啊,我可煩人了,我媽一想我爸就要失眠,我就開始說,從下雨說到路上的流浪狗,從狗的排泄說到公車,從公車說到隔壁阿伯煮的豆腐湯,你不知道,我一說話效果比安眠藥還好,我媽一聽我聲音就跟聽了催眠曲似的,馬上睡著,你下次試試。」

  我給老太太夾了點嫩豆腐,她掩不住滿面的笑:「有這麼神奇嗎?」

  「那是,亮亮牌安眠藥,包你睡到天亮。」

  說話間,老太太的電話響起,她一看,對我笑呵呵說:「是那小子。」

  老太太紅光滿面,往常刻板的聲音也輕揚起來:「喂,阿康啊,外婆跟一塊錢吃飯呢……」

  我嘴角一抽搐,來時的路上跟外婆開玩笑,以後我私下叫她「花仙子」,她私下叫我「一塊錢」,沒想到老太太現在就當著康子弦面損我。

  「她是誰?我讓她聽電話,你就知道是誰了。」外婆擠眉弄眼的把電話遞給我,我朝她扔了個「沒義氣」的幽怨眼神。

  「喂,你好。」電話那頭是康子弦富有磁性的低沉聲音,現在聽來特別勾人,這兩天還好他人不在本市,只是晚上打電話過來查崗,要是被他知道我自闖魔窟,差點小命不保,他還不把我剁成肉餡?

  反正老外婆剛訓過我,我可不想再被他訓,惡作劇心起,我捏著鼻子尖著嗓子學嬌嬌女說話:「喂,子弦哥,還記得我嗎?我是你的青梅竹馬一塊錢啊。」

  電話那頭靜了一會,然後男人笑著開了腔:「我當然記得你,亮亮妹妹。」

  我頹敗地放下捏在鼻子上的手,聲音焉焉的:「不好玩,為什麼你每次都不配合一點裝笨一下?」

  「好,下次。你跟外婆在一起嗎?為什麼她叫你一塊錢?」

  想到那屈辱的一塊錢,我差點熱淚盈眶,猛然大叫喊屈:「啊啊,康子弦康子弦,你家花仙子說我只值一塊錢,太傷我心了,你家花仙子太仗勢欺人了,你要替我主持公道,你回來必須鄭重告訴她,我好歹也值兩塊錢啊。」

  我嚷嚷著,聲音聒噪地很,外婆在對面笑盈盈,康子弦爽朗的笑聲在電話那頭傳來,他說:「好,我回來告訴我家花仙子,你是我的寶貝,無價的。」

  這傢伙難得的花言巧語讓我一時心頭暖熱,諾諾著不知道應什麼好,只好低著頭低低囁嚅一聲:「你早點回來……那個……想你了。」

  我確實是想念他了,命懸一線的時候我想起可能永遠見不了他,半夜驚魂時我渴望躲到他的懷抱裡聞他身上令人安心的味道,這個男人讓我冷靜下來思考未來,我和他的未來,我認識到我要好好保護自己,不讓自己受傷流血,我想我不會重蹈我爸的覆轍,一人獨自離去,留下愛人在人間唏噓幾十載。

  一想到前幾天有可能跟他陰陽永隔,我的心撕痛起來,原來如火如荼的愛情,是如此刻骨銘心的味道。

  週一我躲在家沒去學校,這次我惹禍曝光身份把老譚氣得半死,雖然我不是專職臥底,但以後有用得上的地方肯定不能指望我了,老譚最近肝火旺,從江離家的電話竊聽內容判斷,江遠隆的嫌疑基本排除,而且他老婆最近賣出了以前囤的一塊地,解決了公司困境,融資管道也暢通了,是本分商人無疑。

  老譚煞費周折的安排又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線索再次斷了,也難怪他把我罵地狗血淋頭,還讓我週二回局裡一趟,我是大氣也不敢出,苦喪著臉掛了電話。

  週一下午我送倪莎上火車,她打算徹底離開A市這個逐夢城市,回到她那個家鄉小城,重新開始她的人生,我熱烈地給她一個擁抱,祝福她獲得重生。

  晚上隨便吃了點東西填肚子,康子弦挺忙,跟我聊了五分鐘就匆匆掛了電話,我躺在沙發上,周圍寂靜,卻總是心神不寧,感覺即將發生大事,卻又惶惶不知道是什麼大事,總是靜不下心來。

  「鈴鈴鈴~~~~~~~」電話大響,我飛快躥起去接,原來是東子。

  我已經暴露,我讓他今天去學校探探風聲,特別是江離的反應,我向上天祈禱這男孩因為忙於學業而沒有關注這兩天的新聞,如果他知道,我真不知道我是否有勇氣站在他面前說句:對不起。

  「喂,東子,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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