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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我很不喜歡「失戀」這個詞,總覺得這是那種沒出息的人經常掛在嘴邊無病呻吟的話,儘管我和韓羨確實已經分開,我到寧願用感情「破裂」「碎裂」甚至「決裂」這樣激烈的詞語來形容,是無情了點,可是,這卻是保護自己的最佳方法,我是那種信奉「長痛不如短痛」的人,與其被絲絲痛楚折磨的哀哀戚戚,還不如一次來個撕心裂肺,痛他個脫胎換骨。所以,從離開酒吧,一直到家,一路上,我沒有掩飾自己的難受,我哭,我哭的一塌糊塗,我自虐似的想著往日自己和韓羨的點點甜蜜,然後使勁回憶剛才他的絕望,他的高傲,他的冷漠,我一直在手心裡劃著「叉」,不停的念叨「完了,完了」,直到眼淚哭幹,心痛到麻木,只剩下乾癟的哽咽,我的頭腦反而清晰了,我命令自己停止流淚,甚至用掐的方式阻止自己哽咽,我告訴自己,「葆四!你要是再這麼沒出息的哭下去,還不如回去清鋪蓋抱著他的大腿,和他出國去,你他媽還賭什麼氣?去啊!!」事實證明,我的任性確實在占上風,這麼自我一激,我真的慢慢平靜下來。我在自我分析,「不錯,都過去了,放不下的人才輸得慘!我要重新開始!」我做出了決定,對!重新開始!

  重新開始的第一步就是清空回憶。三年和韓羨的點點滴滴留下太多痕跡,印在腦子裡的,可以用遺忘,可是遺忘需要徹底,就要毀滅,往往一樣東西,一個場景,一個人,都可能勾起一切往事,電視裡分手後的兩個人,常常會用火來燃燒對方的一切,我真還沒偏激到這個地步,我只是很認真地象搬家一樣,將所有和韓羨有關的東西,全用紙盒裝好,拿去丟了吧,我還真下不了手,可是放在家裡,總看著,又難受,於是我開始琢磨要是能把它丟在一個我很討厭的人那裡,一來自己八百年不會去想看,二來就算丟了,也是討厭的人丟的,和自己無關,這種想法確實幼稚,可是我當時真就這麼個思維,於是,我挑中了陸璞這個我認為自己永世不會想去招惹的人,儘管當時他才十歲,可是我相信這個孩子可以幫我埋沒記憶。

  一大紙箱的東西,中間我連腳都沒歇,一鼓作氣全抬進了陸家,「陸璞!」直接把紙箱就拖進了他的房間,那小子絕對知道我來了,可是卻頭都不抬一下,埋首在書本裡假嘛假地做作業,沒辦法,現在我有事求他,只能低聲下氣些,「陸璞!我想請你幫個忙!可以嗎?」走進他身邊,我捂住了他的書,很真誠地看進他不耐煩的眼,十歲的陸璞絕對是個漂亮的男孩,他很好的承襲了梅麗阿姨五官的精緻,以及陸伯伯眉眼間的貴氣,可是卻越發嬌縱自大,即使是一挑眉這樣的小動作也氾濫著高傲,要是平時我一定會不齒的撇嘴,可是現在要忍啊!「請我幫忙?!幫什麼?我和你又不熟!」自從那次將他的球踢飛,那球真被別人給撂走後,這孩子就把我恨上了,說話總這個調調,「就是不熟,才請你幫忙,你幫不幫!不幫拉倒!」小屁孩真拽起來了?本來我就心煩著,一個討好不行,兩個豁著又不行,口氣也沖起來,賤!你這麼一狠,他到點頭了,「幫!你早這麼直接不完了?我討厭你那假惺惺的樣兒,太惡!」天呀!是現在所有的孩子都這麼難伺候,還是就只陸家這個垃圾貨這樣?願意幫忙就好,踢了下紙箱,我耐著性子說明來意,「這個東西放你這,隨便你塞哪兒,我我騰了地兒再來拿」有可能再來拿嗎?我趕在鼻子的酸勁還沒有到達眼眶,趕忙起身,「別亂翻,否則,我跟你沒完」「稀罕!誰會翻你的破玩意」陸璞一腳將紙箱踢到床底下,又坐回到書桌旁,最後瞥了眼他的床下,我離開了這間自認為永遠不會再蹋進的房間。

  從陸璞家出來時,我就覺得有些頭重腳輕,我只道是老沒用大力,突然不歇氣兒的搬那麼大個箱子上上下下,身體有些發軟。可是,一路回到家,我越來越覺得不對勁,全身發軟不說,還覺得冷噤噤的,「媽媽,我好象發燒了!」書房裡,老媽正在寫論文,聽見我這麼一說,立馬起身將手探向我的額頭,「完了,完了,真把你給傳染了!」「怎麼了,傳染什麼?」老爸趕緊也湊了過來,撫了撫我的額頭,憂心忡忡地看向老媽,「今天我在醫院才聽王蔓說,她家豆豆出了水痘,前幾天她不是才帶著豆豆來我家玩嗎?葆四現在學習這麼辛苦,本來抵抗力就下降,我今天就一直擔心她會被傳染,沒想到真染上了,哎!你看這孩子開始發燒了」「媽,水痘是什麼玩意?豆豆那天來的時候還好好的嘛,傳染了會怎樣啊?」儘管我難受的要昏,但該有的好奇心卻一點也沒抹殺,「沒什麼!沒什麼!葆四,乖,你先去房裡躺下,聽爸爸說,水痘就是在身上起一些小泡泡,有點癢,你別去抓就好了,別怕,出了也好,這東西出過後就不出了」老爸絮絮叨叨地把我攘進房裡,我反正頭昏的要命,迷迷糊糊的,也就信了他輕描淡寫的介紹,可是真服了老爸「化大為小」的能力,那只是些「小泡泡」?那只是「有點癢」?老天啊!半夜裡,我全身突然象火燒,密密麻麻地開始冒出些奇癢無比的小紅疙瘩,我還不抓?我都要抓破皮了!最後老爸老媽沒辦法,只能把我的雙手捂著,拿著藥在旁邊隨時伺候著,只要我哪裡一癢,馬上敷藥,就這樣折騰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一看,我整個人就象被一窩蚊子飽餐過一頓,全身上下到處是疙瘩疤疙瘩,不用說,這種傳染的病,肯定不能上學咯,就這樣,我開始放「水痘假」,老媽怕平日裡沒人照顧我,把我送到姥姥家關了幾天,直到全身的疙瘩全結了疤,拿著醫院不傳染的證明我才去上了學,不過,那也是十天后的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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