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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


  只是偶爾,我會在晚上看看我的手機,一切都太安靜了。

  我媽火化的那天,我跟著火化隊又去了趟醫院。醫院的護士把我媽的病歷交給了我。我沒有再像上次那樣衝動地把它扔進垃圾桶,隨著時間的流逝,我開始學會平靜。

  火化前,我用我媽留下的那點保險金請了一個化妝師,不是給死人化妝的那種化妝師,是一個在京城稍微有點名氣的造型化妝師。我不喜歡那種死人妝,畫得跟唱戲似的,我想我媽也不喜歡。化妝師給我媽化妝的時候手一直在抖,化完了後還跑廁所吐了。但丫拿錢的時候,手一點都不抖,估計我要是再多塞點錢,丫也能手不抖氣不喘地大著臉收下。

  有錢能使鬼推磨。

  化完妝後,我給我媽套上了我專門挑選的假髮。她生前就很愛漂亮很寶貝她的頭髮,隔三差五地染髮卷髮地折騰她那個腦袋。現在人死了,也應該帶著頭髮風風光光地去另一個世界。

  火化的時候,我沒有掉一滴眼淚,我想我為這個女人的眼淚已經流幹了。我把她的骨灰撒在了後海,她喜歡熱鬧,這裡適合她。

  我回了趟家,她家,我也曾經在那個家生活了十八年。意外的是,當我回到那個家時,我發現所有的擺設都變了,除了我以前住的房間。我的房間維持著當年我離開時的模樣,甚至連床單被子都沒換,只是桌上多了一副我很小的時候的照片,之所以說很小,是因為我對這張照片一點印象也沒有,照片裡的我穿著破舊的衣服卻笑得很燦爛,在我記憶裡,和那個女人生活了十八年,我從來沒有這麼發自內心地笑過。我把這張照片從相框裡取走,塞進錢包裡,我很懷念那時候的我的笑容,雖然我毫無記憶。

  我不得不承認,我和那個女人真的是流著相同血液的母子,一樣都不善於表達自己內心的真實感情。

  我翻了翻家裡的櫃子抽屜,想要再找找其他的照片。別說是我的了,連我媽的照片都少之又少,只有幾張她懷孕時的照片,她當時挺著肚子表情幸福地依偎在一個男人的肩上。

  照片上的男人應該就是我那從未見過面的爸吧,照片上的女人曾經也那麼幸福過。那一瞬間,我突然就不恨我媽了,反而有些理解她對我的態度。一個女人被男人拋棄後,還得養著男人的種,心裡當然會恨。

  也許我應該感激她,感激她把我生下來,把我養大。

  從那個家出來後,我才真正意識到,那個女人是真的死了,劉冉冉說得對,我也死了,我以前的十八年隨著我媽一起死了。

  從此,我將孤單一人活在這個世界上,這個城市裡。

  北京的陽光今天特別刺眼,刺痛了我的眼睛。

  日子還是這麼一天天過著,談不上太好也談不上太壞。我最近又交了一個女人,她在外企上班,簡稱她為外企女好了。我和外企女是在一個交友網上認識的。我之所以上那個交友網,還是被超子這廝鼓動的。

  按照超子的話說,他厭倦了夜店裡的虛情假意,返璞歸真,到網上尋找真愛。他吸取了當年在網遊裡追求人妖的教訓,在交友網上註冊了帳號,最起碼網上有照片,能辨雌雄,而且能遮蓋住他的缺陷。

  論長相,超子也算是出類拔萃了,可惜一張俊臉配上一米六幾的身高,直接導致他被踢到傷殘人士的行列。這也是他在感情路上屢屢受挫的主要原因。

  超子拿著他的上半身頭像,在網路上招搖撞騙,再加上網路的溝通對話根本看不出他的語言交流障礙(他的語言交流障礙可以從上回與劉冉冉的對話中體現),這廝不費吹灰之力就把網上的小妹妹侃得暈頭轉向,面兒都沒見就哭著喊著迫不及待地要以身相許。等到真正見面的時候,為時已晚,山盟海誓都發出去了,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裝癡情女。

  我對虛擬的網路世界沒有太大的興趣,沒心思像超子那樣躲在廁所裡玩自拍。我把我的駕駛本的證件照擱上去作為頭像,照證件照的那天,我的頭髮三天沒洗,油膩膩地貼在腦門上,摁下快門的時候,我剛好犯困想打哈欠,眼睛眯得就剩一條縫。

  可惜底子好,再怎麼遮掩也隱藏不了我是金子的事實,我仍舊發光發亮,在交友網上十分搶手。我從花花草草中選中了外企女。

  我和外企女第一次QQ聊天的時候,她很精明地要求視頻,我欣然接受。本來作為禮尚往來,外企女理應也在視頻頭上露個臉,但她扯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說是要留個懸念,製造點神秘感。我一聽就覺得是扯淡,但我看了看外企女的照片,長得還算清秀,我也就沒跟她較真。

  外企女視頻完後,熱切地表示她很滿意。理所應當的,我要求見面,但她多次跟我玩欲擒故縱的把戲。

  我:「今晚你有時間嗎?出來見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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