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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發瘋的是你!你明明想去看她,你明明關心她,你為什麼要對她那麼冷酷?那是你媽!你媽現在死了,死的時候你居然不在她身邊,死了後你居然連看她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我一把捂住劉冉冉的嘴,我在她耳邊低吼:「你知道什麼?你以為天底下所有的媽都跟你媽一樣?我從很小的時候,就學會自己叫外賣自己吃,自己鋪床睡,自己去開家長會,自己害怕的時候躲在衣櫃裡蒙上被子。那時候我媽在哪裡?她那時候正躺在別的男人的床上。」

  我鬆開手,撩起衣袖:「這十幾個疤,是我媽每一次在被男人拋棄的時候,用煙頭燙的。那個女人燙第一個疤的時候,我才七歲,我連一滴眼淚都沒掉,因為我早就知道軟弱得不到那個女人的憐憫,我根本就不會哭!」

  我放下衣袖:「我不去看她,是因為我不能原諒她,即使是她已經死了。你知道我最不能原諒她的是什麼嗎?我最不能原諒的就是,她居然連死都死得這麼狠,連等都沒等我。在打這個電話前,我以為能聽到一句對不起,也許我能勉強我自己去原諒去接受。但現在,她居然就這麼死了。丫居然死了!」

  我激動得不能自已,我無法平復,我需要傾訴,我需要發洩,我是個渾蛋,是個活了二十多年的渾蛋,我也有憧憬善良的時候,冰冷了這麼多年,我也許比誰都渴望溫暖。但那個女人卻連一次機會都沒給我就死了。

  我還想說什麼,劉冉冉猛地抱住我,她踮起腳,吻住了我的嘴巴。我想推開她,她執拗地閉上了眼睛,她的嘴唇從剛開始的輕柔到後來的狂熱。那些躁動不安隨著這個吻悄然逝去,我慢慢安靜下來。

  漫長的親吻過後,劉冉冉鬆開我,有些羞澀地低下頭。

  半晌,劉冉冉打破了寧靜:「如果我也告訴你,這是我的初吻,你會不會覺得我特沒創意?」

  我有些意外,故作輕鬆:「那我是不是也得對你說聲對不起,然後你再給我一巴掌?」

  劉冉冉笑了:「臭渾蛋臭流氓死痞子。」

  我第一次發現,北京的夜晚安靜得如此溫柔。

  那天晚上,劉冉冉沒有再問關於我媽的事,反倒是說了不少她自己的家庭,還主動提起了劉有才。說到劉有才的時候,劉冉冉異常的平靜,像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似的,她的開場白很獨特。

  劉冉冉:「看,灰機——」

  我:「老大不小了,少裝可愛。」

  劉冉冉:「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長這麼大還沒坐過飛機,小時候我爸還沒離開我和我媽那會,我媽身體一直不好,當時家裡為了支付我媽的醫藥費,連吃飯都成問題。我那個班上有一個暴發戶的兒子,丫成天跟我面前顯擺新玩具,有一回他爸給他買了一個飛機模型,我羡慕壞了,回家後纏著我爸鬧著也想要一個,我爸被我鬧急了,打了我一耳光,那是我爸第一次打我,我都流鼻血了……」

  我:「劉有才下手真狠,摧殘祖國的花朵。」

  劉冉冉:「其實不是因為那一耳光才流的鼻血。我回家之前替鄰居家的小孩抄字帖,她特懶老趁著家長不在的時候讓我幫她幹這幹那。當然,我不可能白乾,那天抄字帖的酬勞是荔枝。我吃了整整半筐。」

  我:「……敢情是你吃多了上火,才流鼻血的啊……」

  劉冉冉:「我爸一看我流鼻血都慌了,含著淚抱著我。我一直記得他當時說的話,他說等我長大了要帶我坐真正的飛機,呵呵。」

  我:「劉有才太不夠意思了,說話不算數,沒事,還有我呢。我明天就幫你完成你的夢想。」

  劉冉冉:「喲,難得你這麼大方,飛機票可不便宜。」

  我:「你這不是看不起我嗎,爺有的是錢,明兒一早我就帶你去天意,給你買架飛機。」

  劉冉冉:「模型的是吧?摳P眼兒吮手指頭。」

  我:「做人要腳踏實地,知足者常樂。」

  劉冉冉:「我還是喜歡坐真飛機。」

  我:「我發現,你有嚴重的盲目攀比症,虛榮心太膨脹,該看看醫生了。」

  劉冉冉:「要不你給我買架波音747也成。」

  我:「症狀太明顯,到點兒吃藥了。」

  劉冉冉:「你有藥啊?」

  我:「你吃多少?」

  劉冉冉:「你有多少?」

  我:「有多少吃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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