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我的大學不戀愛 | 上頁 下頁
五〇


  三個人一起去體育館後面那家新開業的冷飲吧小坐。一路上,信海欣的手腳和嘴巴都沒停過,邊講邊附以豐富的肢體語言對我和高老頭講她和盛可以打架的事。

  她們先是言詞激烈地爭了幾句,然後信海欣就氣得不行了,說盛可以亂搞男女關係。這話對任何女生來講,都是種致命的傷害,於是盛可以就反口罵信海欣大臉婆。這下可好,捅馬蜂窩了。信海欣氣不打一處來,伸手想扇盛可以耳光,沒想被盛可以抓住。這麼一吵一鬧,兩個人很快就失去了理智,扭扭扯扯的,從寢室外邊打到寢室裡面,同學拉都拉不住。最後還是盛可以讓了步,在同學的護送下,去了另一棟女生樓跟老鄉睡。

  信海欣歪了歪腦袋說:「蔡小菜,你們別笑我啊,我一直以為我打架很厲害的,但我還真打不過盛可以,她力氣太大了,跟牛似的,一身蠻勁。」

  高老頭剛沒一句好話:「什麼時候再約她打一架,我跟小菜作裁判,就算你被打得滿地找牙,我們也判你贏,這怎麼樣?」

  我拍了拍高老頭的肩膀,再看著信海欣說:「高老頭偏袒你,勉強說得過去,心中有愛,眼中無法嘛,不過我還是要做到公平的。」

  信海欣心狠狠地白了我一眼,說:「蔡小菜你要說對我沒感覺,直截了當點嘛,不要弄得這麼曲折。」

  雖然信海欣像在開玩笑,雖然她總能做到嘻嘻哈哈,但我的心還是突然有些難過起來,很微略的那種難過,不是很強烈,就好像有股酸水往上冒的那種感覺。想起以前,她從來不在別人面前掩飾對我的喜歡,從來不介意我的不解風情和同學的冷嘲熱諷,然而就是這樣一份難能可貴的堅持,後來她卻可以為了讓我開心些而把我推到盛可以身邊,再到因為怕我傷心而跟盛可以搞拳腳對抗……

  第二天晚上,盛可以約我見了面。聊的還是跟信海欣打架的事,她說她已經跟信海欣說過對不起了,現在再向我道個謙。我問她為什麼要向我道謙,她卻沉默了下來。我們漫無目的地走,然後就經過了九教前面的那條路。她提議進那個小亭子裡坐坐,我本不想去,可她已經搶先邁了步子,我再拒絕就顯得有點膽小怕事了。

  其實這樣的選擇好像也有點萬不得已。我們已經在校園裡繞了好幾個圈了,能坐的地方早被別人佔領。不過一般的時候,九教的這個亭子會空著。每年的這個時候都差不多,晚上的校園,顯得格外的熱鬧。除了大批戀愛公民,還有那些剛入校不久的新生,他們因為初來乍到,對每個角落似乎都充滿好奇,多半會在晚上結伴出來坐坐,談談再過一兩個學期他們自己都會不屑了的理想。他們都說,真正的理想只是用來談的,想想而已。

  亭子裡的座位很短,兩個人坐會顯得擠,我跟盛可以是每人一邊,面對面地坐著。我面向九教,她則背對九教。剛在亭子裡坐下,我就想起上學期放假的那天,我和高老頭掃完教室看到的那個身影。準備直接問她那天晚上是不是來過九教,又怕太唐突,於是我絞盡腦汁才想出個比較妥當的辦法。

  我裝作漫不經心地問:「聽說過九教的那些鬼故事沒有。」

  盛可以好像沒有絲毫的怕意,莞爾一笑,說:「怎麼可能不知道?我們女生也經常說的,不過熄燈之後就不敢說了。她們膽子小,像我,就不怕。」

  「那你膽子是夠大的。上個學期放假後你好像還來過九教吧,那天我好像看見你了,你跑著下的樓,然後沖進了旁邊的小林子。」

  這個時候,盛可以站了起來,走到我身邊,有如餓狼撲食的目光在幽暗的燈光下充滿玄機。我轉頭看她一眼,又趕緊把視線移開。我不是把當她鬼在怕,我只是覺得她突然變得不可捉摸起來。她在我旁邊坐下來,擠得我直往邊上靠。她的這個舉動讓我心驚膽戰起來,像是半夜搞裸睡突然被人掀開被子,無措而惶恐。緊接著,她側著臉,目光朝我逼視過來。

  「蔡小菜,我不想騙你,那天從樓上跑下來的,是我。」

  「啊,你來九教做什麼呀?放假了,又沒人上自習,難道你一點都不害怕?」

  「一個想要去死的人,是不會害怕鬼的,知道嗎?」

  「誰要去死?你神經出毛病了吧,好好的想去死,你以為好玩啊。」

  「可是很多時候,我真的想一死了之。也許你哥也跟我一樣,是心裡有了病,所以走了那條路。」

  盛可以突然說自己想死,讓我打破腦殼也想不通。有什麼苦衷非要用死來解決?我太不願意聽到死這個字眼了。這個字讓我輕易就想起我哥,想起我哥留在樓頂那張平靜的臉。試圖對盛可以想死這個猛料進行深挖,她卻守口如瓶起來。我問為什麼,她就歎氣,我再問為什麼,她再歎氣。如此反復,我便失去了再深究的氣力。

  為什麼想死?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每一次見到她,我都想問她。可是這樣的問題又怎麼可以隨便去提呢?說得多了,不是在提示她。變換一下,也許就成了這樣:盛可以,你想死,你不記得了嗎?

  或許是原本就想對我說,或許是想把我從她想死這個話題拉開來,她很意外地跟我說起了她與鄭敬南的事情,就是借錢給她的那個男人。我從來都對男人不感興趣,但她有心說,我也只能假裝認真地聽下去。

  她跟那個叫鄭敬南的男人是高中同學。在高中,鄭敬南追了她整三年,卻一直未能得手。那時候盛可以背負著考大學掙錢給弟弟治腿病的重任,怎麼可能輕易去談戀愛誤了學習?高中畢業後,兩個沒了聯繫,直到大三的這個暑假,在一次同學聚會上久別重縫。閒聊中,盛可以才知道,鄭敬南一直在省城,做鋼材生意,早已腰纏萬貫。讓她措手不及的是,在沉寂這麼多年後,鄭敬南心底那些舊情又因為這次見面而迅速復蘇,並做了很多讓盛可以感動的事,比如帶她去想玩的地方玩,答應拿錢給她弟弟治病。盛可以之所以遲遲不來學校,是因為跟鄭敬南到西雙版納去玩了一趟。鄭敬南順便過去處理一樁業務糾紛,不是很順利,拖了比較長的時間,盛可以又不願意獨自返回,於是就跟著在那邊多玩了三個多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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