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我的大學不戀愛 | 上頁 下頁
三四


  回到寢室,連澡都沒去洗,我就直接上了床。可卻發現怎麼也睡不著,眼睛困,但心清醒著。高老頭蹲在校門口那個情景,一次次在我腦中晃動,然後幻化成另一個版本。只要我一閉上眼睛,我就會記起我哥出事那天我爬上樓頂時那種撕心裂肺的感覺,就會聽見蔡小財在對我說話。他說,小菜,你怎麼才來,哥都快凍僵了!

  也不知道怎麼搞的,蔡小財走了之後,關於他的記憶,總讓我變得特別脆弱,這完全不像我以前的性格。我從小就要強得死,犯了錯誤被老媽綁著才打都不掉一滴眼淚。可蔡小財這小子在短短的時間內已經騙走我好多眼淚了。

  我躺在床上翻了個身,聽見電話鈴響,然後又聽見同樣還沒睡著的高老頭叫我接電話。我沒有應,高老頭就慢吞吞地自己下來了。這個時候,我正在自己跟自己進行著激烈的思想鬥爭。

  我對自己說:蔡小菜你要挺住,不要再哭,蔡小財這小子說走就走,你要也鐵石心腸一點。可是,我都分別用左右手的兩隻手指死死按住兩隻眼睛了,淚水還是讓蔡小財這個王八蛋給騙了出來。

  高老頭走到我床邊,問:「小菜你睡了沒?信海欣的電話,她要找你說什麼事。」

  我故意裝作睡著了,嗯哦幾聲,胡亂扯著被子把頭給罩了個嚴嚴實實。我不能讓高老頭發現我又在掉眼淚水,就算他不笑我,我也會覺得很沒面子。都怪蔡小財這王八蛋,他這麼離開,讓我時時刻刻都可以丟人現眼。

  信海欣打過來的這個電話,我沒有接還好,要是接了,敢情這天晚上我是無論如何都睡不著了的。她是打電話過來報料的,而且報的是猛料。

  第二天高老頭告訴我,信海欣是因為盛可以才打電話找我的。盛可以回到寢室後就瘋了似的,哭著鬧著,還往自己臉上抽耳光,不知道罵自己還是罵別人臭婊子,整個就像神經病患者。信海欣知道她是跟我一塊出去了,又回來得那麼晚,在問不出所以然來之後,猜想是不是我強行在盛可以身上做了不該做的事情,所以打電話過來質問我。

  盛可以到底怎麼了?包括我在內,所有人都在問這個問題。可是接下來便是緊張的期末考試,好像也沒有誰再那短短的時間裡拼著命去追根究底。

  考完試的第二天,也就是假期生活的第一天,我沉沉地睡了個大懶覺,直到熱辣辣的太陽從後窗照進來,我才迷迷糊糊睜開眼。寢室裡已是一片狼藉,像被野豬拱過的地,慘不忍睹。其他的同學都回去了,高老頭和我約好的放假不回家,可這個時候他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黑麻子是下午的車,我起來他提著行李袋正準備出門。我問他高老頭哪去了,他說好像是到市里找工作去了。我於是就跟他一起出了門,他去坐車,我去尿尿。

  晚上七點多鐘,等不到高老頭回來,我一個人去吃飯。放假學校食堂都不開放了,解決肚皮問題只能去旁邊那些小餐館打遊擊。走到半路,又不想去了。一個人吃飯,真是件無聊的事情,比粟雷那小子左手跟右手下棋還無聊。

  到隔壁的商店裡買速食麵,老闆問我要什麼牌子的,我說有沒有不要錢白送的牌子,他很不好意思地說都啥年代了,怎麼可能還有哪種牌子,我轉身就走了。我沒有故意調戲別人的企圖,我只是在摸遍了位於兩條大腿和兩邊屁股的四個口袋之後發現沒帶錢。

  準備餓一晚上算了,畢竟把一包速食麵吞下去可能還補不回跑上跑下消耗的那點熱量。垂頭喪氣往回走,站在樓下往上望,發現我們寢室門口的走廊上正上演「天高夜黑生紫煙」的好戲。我以為發生火災了,呼啦啦地跑上樓,卻看見高老頭蹲在地上,邊咳嗽邊把一塊塊木板往火上堆。火堆旁邊是幾塊磚頭,上面則架著口不知從哪個茅坑裡撈上來的鍋。

  「高老頭你對學校有什麼不滿直說,別放火把自個也給燒死了。」

  「哈哈,小菜,你跑哪去了?我正找你,還沒吃飯吧?等會一起吃。」

  「你不會準備用這玩意做吧?」

  「是啊是啊,我弄了條魚回來,大熱天吃火鍋,說有多爽就有多爽。」

  「鍋哪來的?」

  「從老鄉那邊提過來的,鹽油味精都有。我剛才還到隔壁寢室搬了塊床板,估計可以做好幾餐飯。」

  「你丫的也太毒了,把別人的床板都給燒了?」

  「反正他們都好幾個學期都不睡寢室了,不燒都發黴了。」

  「也是,發黴了太浪費,燒了好,燒了好!你慢慢燒,我出去玩兒。」

  「你還上哪去,等會開飯我又找不著你的人。」

  「你不用找我,你等學校裡的人來找你得了,違法亂紀這事別拉我入夥。」

  我進到寢室,發現一條開膛破肚的魚躺在高老頭的書桌上,面目可憎,旁邊還擺著一些瓶瓶罐罐,都是做菜用的佐料。再往前看,我的抽屜竟然是打開的,還被翻得亂七八糟,那個小鐵皮罐子已被打開。我怒氣衝衝地問高老頭怎麼回事,他說他的火機打不著了,在我屜子裡拿了一個用用。我發火,並不是因為他亂翻我的東西,千不該萬不該,他動的是與我哥有關的那包打火機。高老頭見我火氣正旺,低聲下氣地賠不是,然後規規矩矩把動用的那個打火機還給我。

  一包打火機,一條項鍊,兩本日記本。我像受害人收藏證物似的,十分小心地收撿著,不允許任何人隨便動它們。我已經不再像最初那樣,過於刻意地想去知道蔡小財為什麼要死,畢竟知道了一切真相,結局依然無法挽回,但是我無法做到徹底放棄。

  高老頭費了九頭牛兩隻虎的功力才把魚煮熟,沒碗盛,鍋子又不能直接擱書桌上,他就把一張凳子倒著放地上,順利地把鍋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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