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我的大學不戀愛 | 上頁 下頁
二八


  剛進大學,每個人都還比較純樸,拾金不昧,助人為樂,尊老愛幼,等等傳統美德都還有那麼點。當時,蔡小財背上的那個布袋被扯開個洞,掉下了其中的一個地瓜,緊接著還有另一個地瓜也快要呱呱墜地了。這個時候,白玲玲挺身而出,不但把那個我哥不知道已經掉出來的地瓜拾起,老老實實地交給我哥,還十分友好地提醒我哥,他背上的布袋破洞了。

  初來乍到就遇到如此熱情的活雷鋒,蔡小財自然也感激涕零,弄清楚是怎麼回事之後,艱難地把身上的兩個布袋擱地上,接過那個已經被城市的水泥地擦破皮的地瓜,差點熱淚盈眶,接連對白玲玲說了至少五到六聲謝謝。愣頭青遇上灰姑娘,場面多少有些搞笑。我哥道一聲謝,白玲玲就答一聲不用謝,我哥說再,她再答,如此反復,最後兩個人就相視而笑了。我哥笑起來總是很傻,一直都這樣,憨憨的,很沒底氣的樣子。

  我以前就很搞不懂他,難道笑一笑都覺得對不起人類不成,幹嗎一副理虧心虛的卑謙相?就連白玲玲也說,她是看見我哥笑才跟著笑的,因為她覺得我哥笑起來很搞笑。不過,她記住了我哥笑起來時那排好看的牙齒,記住了那個被我哥像寶一樣捧著然後又小心翼翼放進袋子裡的地瓜。至於我哥記住她什麼,據白玲玲講,我哥當時記住的是她眉宇間的一顆痣。蔡小財後來說她很像觀世音。

  蔡小財有時候信點兒迷信。以前算命的人說他是觀世音送到人間來的,就是觀音送子,從此他便對觀世音格外敬重,總是小心翼翼地對待。我都懷疑是不是從小觀音就成了他的夢中情人。他從來不許我說觀世音半句壞話。有次我問他觀世音到底有沒有男朋友,他都瞪大眼睛仇恨了我老半天,直到我改口說觀世音一定沒男朋友他才消怒。

  九月的校園,新生報到那幾天,總會顯得很熱鬧,同時也有幾分雜亂無章的感覺。但是,蔡小財和白玲玲的邂逅卻那麼乾淨,如在風裡飄散的兩瓣梔子花,不知不覺地,就在某個枝頭相遇了,沒有打擾誰,也沒有妨礙誰。他們甚至沒太多地看清對方,當然,更沒來得及問對方的姓名,他們只是記住了對方身上最特別的東西,像一朵梔子花帶走另一朵梔子花的氣息。

  九月的故事,常常只像夢一般恍惚,匆匆一瞥或者三言兩語,然後便是擦身而過。晃蕩著陌生面孔的九月,蔡小財和白玲玲雖然有那麼個清香的相遇,可是沒有繼續,成就不了更多的心動。他們的故事,在沉寂的兩年之後才被燒得如火如荼。兩年時間,他們都在成長,像雨後的稻苗,拔節的聲音都能聽見。

  大學就是這麼個地方,總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把人改變。

  兩年後的蔡小財,雖然還是樸實如昨,但帥氣了,從外表看也已經像個男子漢了;兩年後的白玲玲,完全脫了胎換了骨,開始被大把大把的男生圍著轉。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我哥也神裡八經地轉了進去。

  說起跟蔡小財的初次相遇,白玲玲臉上不時地泛開淺淺笑容。或許,一個人不管怎麼改變,最最忘不了的,一定是那些最初最美好的細節,因為單純,所以深刻,所以珍貴。就像一塊頑固的沙灘,任由你海浪一次次地沖刷,它總在那裡,一直在那裡,不後退,也不前進,守望,或者等待,也或者什麼也不是,它只是習慣那麼個位置。其實每個人的記憶都有這麼個沙灘,被某個久遠的人佔據,你可以不經常想起,你可以不因此生心或者生痛,但是,它始終在那裡。

  我哥是白玲玲的那塊沙灘嗎?

  白玲玲叫服務生加了杯白開水,一口喝一半,再看著我,想說點什麼,卻欲言又止。這麼猶豫了三五秒,她的手機就叫了。她給了我一個謙意的微笑,說不好意思,我先接個電話。我沒有吱聲,她接電話關我啥事,就算對她有再多的不滿也是不能隨便干涉人權的。在她從包裡拿出手機來的瞬間,我轉頭看身邊的盛可以,撞見的是一張若有所思的臉。盛可以也看我,也不說話,目光猶似在進風雨中走失的淡淡花香,捉摸不定,就地麼若有若無地存在。我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完全出乎我意料的是,白玲玲把電話接通,嘀嘀咕咕說了三五句,就把手機遞給我。

  「找你的,你那同學,姓高吧。」

  「哦,我同學?高老頭嗎?他怎麼知道打你手機找我?」

  心裡犯疑,但我還是迅速接過了手機。突然記起,高老頭是找我要過白玲玲的手機號碼,當時也沒說做什麼用,只說多一個人記著,免得到時我的電話本找不著了忘掉。高老頭畢竟比我多吃過幾年飯,考慮問題講究保險和全面。

  「小菜你怎麼跑出去了也不跟我說一聲?我到處找你,連廁所蹲位都一個個檢查過了。你差點就把我嚇傻了知道不?」

  「白玲玲約我過來的,你不在寢室,我怎麼跟你說啊?」

  「聽信海欣說,盛可以也不在,你是跟她一起出去的嗎?」

  「是的,我找了個伴兒。」

  「這才好,有人在你身邊我就放心。你們早點回來,現在都10點半了。」

  「我知道了,我沒事,你自己早點睡覺,」

  「我給你帶了豬尾燉花生,等你回來估計也涼得不成樣了,今天就我幫你吃了算了。」

  「好吧,別噎著了你。」

  正欲掛電話,高老頭卻說還要跟白玲玲講幾句話,我於是把手機重又遞給專注看我說話的白玲玲。他們聊了幾句什麼,我沒去聽了。這個時候盛可以已經滿是好奇地把目光投向我,問我是不是高老頭,問我高老頭怎麼會知道白玲玲的手機號碼。我一一給予解釋清楚,然後白玲玲的電話也講完了。白玲玲並沒急著把手機放回背包,而是握在手裡,用淡定的眼神在我和盛可以臉上掃了一圈之後,開口說話。

  「你同學對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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