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我的大學不戀愛 | 上頁 下頁
二五


  沒料到她會如此直接地問,毫無心理準備的我,茫然而慌亂,於是反問:「你呢?也喜歡我嗎?」

  盛可以並不回答我,只是給了我一個很奇怪的微笑,走了,把懸念留給我去揣摸。更多的揣摸就是折磨。她也太狠了點,這種時候還折磨我。我看著她的背影,抓了一下左腦又抓了一下右腦才猛地發現,我剛才竟然把自己給暴露了,難怪她會那麼奇怪地笑。我問她是不是也喜歡我,一個「也」字把我的老底全揭了。

  晚上接到盛可以的電話。她不在寢室,她在校園裡的某個電話亭。

  她說:「蔡小菜,我們會在一起嗎?」

  我裝傻:「當然會,上課的時候我們都在一起啊!」

  她說:「我想照顧你。」

  我繼續裝傻:「啊,不用吧,我生活能自理。」

  其實我只是嘴巴子硬罷了,要是盛可以再主動點,再窮追猛打一陣子,也許一場愛情馬上就要粉墨登場了。可是盛可以沒這樣做了。她也是聰明的女孩子,知道我裝傻其實是在拒絕。令人痛心疾首的是,她忘了我蔡小菜從來都是個口是心非的傢伙,她不知道我之所以那麼去拒絕,不是因為不愛,更多的是因為我哥——我和哥和我約定,以及我哥對她那份我尚且無法確認的感情。我害怕跟死去的蔡小財成了情敵,這樣顯得我很不講道德似的。

  那幾天,高老頭和信海欣到底去了哪,做了些什麼?盛可以到底知道我哥一些什麼事?這兩個問題,連續好些天都成了我失眠的罪魁禍首。我一失眠就尿頻,就會反復起床上廁所,這樣一來,吵得寢室其他人也睡不著覺,於是他們乾脆起來點著蠟燭打牌,他們打牌一吵,我就更加沒睡意。繞來繞去,我都不知道怪誰好了。

  對高老頭,以及對信海欣,我怎麼也怨不起來了。就像他們的安排有點幼稚並且可能也帶有點私心,但畢竟是一片苦心。特別是信海欣,她給我的印象從來都是瘋不拉幾的那種,做什麼事說什麼話好像都沒個正經,但在撮合和和盛可以這件事情上,她的心是細的。如果她大大咧咧的背後真隱藏著對我蔡小菜刻骨的愛,她這麼做,總該還需要一些勇氣吧。

  在知道這個真相之後的那些日子裡,我感覺自己像個楊白勞,欠了一屁股的債。一屁股債到底是多少,我不知道怎麼去計算,不過我知道是斷斷無法用一張屁股就能還得清的。只是對高老頭和信海欣在我住院那幾天的去向,在我心裡依然是疑竇叢生。

  「高老頭,那幾天你和信海欣幹嗎去了?」

  「小菜,這個月你放心跟著我混吧。我老爸又給了我個250,勤工儉學那點賣命錢也發了。」

  「高老頭,那幾天你和信海欣幹嗎去了?」

  「小菜,250我們就用來吃飯。勤工儉學的工資就你一半我一半,當零花。」

  「高老頭你在跟我裝傻對不對?」

  「小菜,那天我去買皮帶,看見商場裡有件衣服,你穿起來一定酷得死,我幫你去買起來好不好?我現在富裕著呢!再不把錢花掉就會流油了。」

  我終究沒法再問下去,因為高老頭最後那句話是那麼重地擊中了我偽裝平靜的心。我記得我哥蔡小財是對我說過的,說有次看到一件很酷的T恤,想替我買,也跟店主耍嘴皮子討價還價過了,可最後還是沒買。我哥說他口袋裡的錢不夠了,我哥說他覺得連件衣服都不能替我買,覺得自己好沒用。至於高老頭,他什麼時候富過我實在不清楚,但他什麼時候窮過我倒是瞭若指掌,反正就是從初一窮到十五,就到郵局取匯款的時候富那麼三五秒。我們都視錢財如糞土,但我們從不亂花錢,只偶爾有亂花錢的心,也就是有心無力吧。

  上大學以來一直沒怎麼上過晚自習的高老頭,每天晚飯過後開始夾著書本往教室跑了,而且夾的不再是那本永恆的馬克思主義哲學,也不再是武俠或者黃色小說。他對我強調,他真的准備考研了,上完自習,再把九教的廁所衛生搞一下。我問他,怕鬼怕成那樣,怎麼還要接九教的衛生。他說,怕死不是共青團員!

  他是班上惟一一個寫過入黨申請而又沒如願的人,聽說原因是申請書裡錯字篇幅要多過不是錯字的篇幅。而他自己則懷疑有人陷害他,對他的入黨申請進行了調包。

  高老頭出門之前,對我百般交待,要我沒事就別胡思亂想,可以跟寢室別的同學玩玩撲克牌,要不就蒙著被子睡覺,他上完自習就給我帶夜宵回來吃。聽到夜宵二字,我差點就暈了。那段時間,高老頭隔三岔五就會到學校後面的那家小店給我帶一罐豬尾燉花生回來,說是我剛患闌尾炎動了手術,要好好地補一下,吃尾巴補尾巴,恢復得快些。我對這美食本就沒啥興趣,搞不好還被別人誤認為生理有毛病。怎麼說呢,那麼了燉,豬尾和豬鞭還真難分清。

  白玲玲給我電話的時候,高老頭剛去一會。寢室裡只有我跟粟雷在。粟雷也是個不愛學習也不愛玩的人,常常就是呆在寢室裡自娛自樂,對圍棋格外愛好。電話鈴響起時,他正在左手執黑右手執白殺得昏天黑地,嘴裡還念念有詞,左手下錯了罵左手,右手下錯了罵右手,全沒聽到電話在叫。本來電話機子離他還近些,我看見他無動於衷,只好自己走了過去,開門見山地說了寢室裡每次接電話的那句話。

  「喂,你好,他不在。」

  「誰不在?」

  「你找誰都不知道?還問我,打錯了吧你?」

  「我找蔡小菜,請問,他在嗎?」

  「你找我,你早說啊!哦,不對,你又是誰?」

  「我是白玲玲,我們見過面。」

  我的心在那瞬間咯噔了一下。白玲玲這三個像白粉似的字,對我的殺傷力實在太大了。她上次莫明其妙地抱著我哭,哭得也還蠻傷心,不過我對她的憎恨一點也沒減少。說實話吧,她那麼一哭,其實什麼也沒解決,倒是更讓我覺得她像只狡猾的狐狸精。而狐狸精的眼淚,也是有毒的,跟黃鼠狼的尿似的,波及數裡,害人不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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