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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我可以忍。」

  「我……挺笨的,我什麼都不會做……就會煮速食麵。」

  「我知道,我來做,把你喂得胖胖的。」

  「我……衣服也洗不乾淨……每次都是用洗衣機……」

  「哈哈哈,我說了要讓你洗嗎?」他抬頭,一張小黑臉上春光燦爛。

  砰的一聲門被撞開了,醉得貓三狗四的何晶晶出現在門口,「啊!你是誰!」

  我不覺有些尷尬,「晶晶,這是我朋友。」

  「哦。」何晶晶像在水上漂似的,邁著淩波微步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床。

  正要上床突然警覺,「哇靠,你是男生啊?門口阿姨沒攔住你啊?」

  知道在男同志面前不能解衣就寢,看來還沒大醉。

  深夜,何晶晶踹我床,「哎,Rufus問你是不是有仇視男人的心理?"

  「多麼荒謬的問題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怎麼會仇視男人的,我只仇視醜男。」

  一個人可以有多少種死法?

  在春運的客車上這還是個未知數,可能會被混亂的人群踩死,被擁擠的人流擠死,被土匪似的乘警罵死,被車裡的煙味汗臭味熏死,被推著車賣飲料雜誌的大媽煩死,被行李架上掉下來的行李砸死,被永遠不開門的廁所憋死……中國人真TMD多啊!我大聲感慨,等我有了錢,買他媽的倆火車頭,回家時候坐一個,返校時候再坐一個。

  唯一值得表揚的是老許同學,任勞任怨地搬運行李,從寢室門口一直送到火車座位上。同行的老鄉、我高中的老對頭大頭看直了眼,問我,「老公?」

  我翻了他一白眼又閉目養神。火車開動時我突然想起還沒有和老許道個別。正猶豫著要不要拉開窗戶喊他一聲,他的短信到了,「一路平安。」

  我端著手機呆了呆,大頭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說:「你怎麼還這樣啊?」

  我哪樣了?

  高中時代我和大頭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他不止一次當面策反楊瓊休了我,「廢了丫的,你看她那個狂樣。哥哥再給你發個好的,溫柔賢淑會做飯的。」好在楊瓊還沒傻到家,通常都是一笑置之。實在被騷擾不行了就說,「算了吧你有好的能勻給我?你自己娛樂還靠雙手呢。」

  大頭有時在我眼中很可怕,他時常說我「生得各應,活得憋屈」,糟踐自己也禍害別人,是社會公害,應該人人喊打的類型。畢業後我們出了事我躲了他一個月,怕他再說出什麼讓我生不如死的糟心話。走的時候我終於在車站見到了他——我們報的是一所學校啊,他破天荒地沒有教訓我,只說,「天不容你,你走得太順了。你要是傻點或者醜點,也許會好些。」

  我有點感動。作為一個女生我的同性緣很糟糕,我知道我出了事,當初那些競爭對手會怎樣幸災樂禍地奔相走告,儘管我從未和她們交鋒,但我已經得罪了她們。

  每個人都可以變得狠毒,只要你知道什麼是嫉妒。

  我沒有嫉妒過,因為我太驕傲了。

  薩特說:「驕傲是自卑與絕望的證明。」

  我帶著快樂的面具學習生存,極度絕望,自戀到不以為自己是自戀狂的地步,扮演陽光女孩,絕對傾情奉獻,投入無極限。

  火車晃晃悠悠地出關,我看著漫山遍野的高粱玉米地在外面疾馳而過,內心激動不已——莎士比亞他老人家曾經說過:有了成功的希望,任務就像燕子穿空那麼簡單。有了希望,君王可以成神明,貧民可以成君王。換言之,一想到回家,我疲憊的身心立刻充滿力量!擠點兒有什麼?俺爬也要沿鐵路線爬回去!儘管火車裡面就像一個大垃圾場——到處泛著酸臭的味道,一動不能動,哪怕換個放腿的姿勢都不行,周圍都是人——座位上,過道上,椅子下面有人打呼嚕,椅背上那一柞寬的地方也搖搖欲墜地吊著好幾個。其實這世界上最好糊弄的也就是人了,平時端莊嫻雅的林小姐和幾個同校的師兄輪換著座位,摸爬滾打地湊合著,晚上師兄們很大度地讓出了僅有的巴掌大的一塊座位讓小師妹睡覺。我推讓不過,勉為其難地坐下,趴在小桌上肩膀和脖子都吃勁,靠在椅背上又不塌實,左右是睡不著,但是看看眼睛紅得小白兔一樣的師兄……算了,出門哪能嬌氣呢?搖著晃著,漸漸沉入潮水一般的昏迷……二十分鐘後醒來,渾身酸痛,汗水早濕透了內衣。昏昏沉沉,不吃不喝,九死一生地回了家。

  大頭把我送上計程車,又幫我點了點行李才放心。剛走開一步又回來「到家給我打電話啊,聽見沒?」

  我癱在座位上連連點頭。心想,這個狗東西也算良心發現了。

  進家門那一刻我把行李扔下來,心裡知道完成任務,衣服不解鞋不脫徑直紮到床上,但求長睡不願醒。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我再一次睜開雙眼,眼前不是伸手可觸的天花板,也沒有大張的課程表和海報上的蔡卓妍,又似熟悉又似陌生的感覺讓我疑惑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哦,這是在家呢。

  結束冬眠的我像一隻放歸自然的野生動物一樣不知疲倦地活動著,爸媽吃飯時都會端詳著說,看把我們曉蓓瘦的,來,媽專門給你做的過油肉,味兒不正?唉,光顧高興了,媽給你下樓到飯館訂一個啊。晚上咱出去涮鍋好不好?東北那個沒文化的地方,飯都做不好,是不是每天就給吃米?看把我們女兒吭的,走時候還有個小雙下巴來著,現在尖得葵花子兒似的。我嗯嗯啊啊地應著,一雙筷子如閃電般攻向餐桌每個角落。家裡的飯不一定有多可口,但是每個飯粒都那麼親切,余香滿口,小姨知道外甥女兒回來,提前送來的鹵蛋別提多入味了,就跟鹵雞下的似的。

  晚上,別人都睡覺了,林曉蓓獨自閃著警惕的眼光悄悄上網,先溫習兩集《流星花園》,飽覽眾臺灣帥哥的風采,再向所有老同學老相好發個問候,最後下了一盤象棋,輸了,對方說看你一個MM能下到這份上也不容易,這樣吧,把QQ留下我們就和了算了,咱倆也怪有緣的。曉蓓甜甜地說謝謝哥哥,把邱晨的號碼留下就下線了。此時正是淩晨三點,我上床琢磨著明天搞點什麼,慢慢睡去......家裡的大床就是好,怎麼滾都不怕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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