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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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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門口叫喊不休的女孩愣了一下,我們的距離是這麼近,我直愣愣地看著她,腳下機械地邁著步子。從她面前走到她身後,眼光一直停在她身上,她不年輕了,估計已經有二十六七。我看到她肩膀裸露的皮膚和誇張的脂粉,姣好的五官,小獸一樣尖尖的牙齒,我看到她黑色半透明外套裡胸罩的扣子,脖子後面的皺紋。剛剛她憤怒地像一個收到假幣的賣菜的小販,現在她的樣子卻很癡呆,半張著嘴驚訝地看著我。 我也驚訝地看著她。 這個在我眼裡平庸得近乎醜陋的女子,剛才和楊瓊…… 我看到世界在我面前轟然崩塌。 我的腳踩空,迅速下墜,碰撞和翻滾著,疼痛,鈍痛,大理石臺階沉重地撞擊我的臉。我聽到自己骨頭斷裂的聲音。 …… 我有時很冷有時很熱,有時開心有時難過。最後那一波熱浪把我推回人間,我不是別人,我是我。沒有什麼能夠阻擋我,無論欲望,虛幻,輪回,情感……佛雲:不可說,不可說。 我是被電話鈴聲吵醒的,那時我媽瘋了一樣地抓起話筒破口大駡。 我媽是中學老師,教了二十年的政治。 爸坐在我身邊用熱毛巾給我擦腳,手一抖一抖的,老淚縱橫。幾天下來我爸頭髮又白了一大片,臉上褶子也出來了,在太陽光下看尤其顯得蒼老。 都是我,都是我害的。 我努力伸出手,手臂的皮膚蒼白,布著一片片的淤青。 「給我」 媽不動了。 「給我。」 電話那邊傳來遙遠的聲音,「小蓓?小蓓?蓓蓓!蓓蓓!蓓蓓……」 我把玩著光滑的話筒,從左手倒到右手。 「蓓……」那叫聲像野獸,我突然心生憤懣。怨恨像潮水,奔騰不休。 我以為你是你,其實你不是,你和所有人都一樣,你比他們都不如。 傷害,我必加倍還你,連本帶利。 「你是誰?」我輕輕地問。 你是誰?沒有語言能比這更冰冷。你不是你,我也不是我。其實你自以為無比真實的事情,也許從不曾在世界上發生,不要提塵封已久的往事,我沒有過去,我只有一個澄明的夢境。這世界如此真實,而我們又有什麼資格說憂傷? 因為每週都有四天下午一點就有課,所以午休時間非常寶貴,特別是對我這種嗜睡如命的人來說。 有敢攪我老人家清夢者,殺無赦。 所以晶晶經常對我說,"哇靠,I服了YOU,你還在睡啊?" 我告訴她,不懂就別瞎摻乎,我不是在睡覺,我只是在完成行為藝術。 遺憾地是,總有那麼一些無知的女人,天真地認為她們的價值只有通過嘴才能表現出來。比如我們樓道208的那幾個,也就是開學時聚在一起的那幾個西北女生猶善此道。一個人一片海,每個人的岸都不同。我從不介意別人說話帶口音,怎麼說話是人家的自由,但也要看場合。像這幾個妹子最愛在午休時間立於樓梯口,鶯啼燕轉鳥語花香,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操鳥語半遮面。 "小翠啦,快一點嘛,人家等得好好累啦!!" "不要嘛!人家馬上就好的啦。" 西北人不好好說西北話,非要拉出一嘴的偽劣廣東普通話,「醬紫」「醬紫」之聲不絕於耳,音量足夠吵醒一條走廊的人。我聽見老三和老四在翻身。正宗廣州居民何晶晶在床上折騰了一會兒,用標準的東北話低聲罵了一句"我操"。 不光中午睡不好,晚上也經常被莫名其妙地騷擾。電話經常在午夜響個沒完,等拿起來那邊又撂了,是傳說中的"午夜凶鈴"。有一次我們發恨地把所有可能打電話的男生寢室挨個打了個遍,大多數是鈴聲響很久後有人像我們一樣睡眼惺忪起來接電話,只有本班的一苑231的電話線拔了,怎麼費勁都打不通。大家對視三秒鐘,"小樣兒的可算逮著你了。" 星期六晚,我們圍坐在電話機旁,神色莊嚴的打通231寢室的電話。 "喂,找哪位?" "您好,這裡是長春市審辦2007年冬季亞運會籌畫中心的百萬市民齊審亞活動策劃組,我們想問您幾個問題,答對者將會獲得策劃組贈送的筆記型電腦一台,請問您準備好了嗎?" 我們耳朵緊貼著,聽到那邊炸了鍋似的一片騷動,"筆記型電腦啊","亞冬會的",然後就聽見班長周炎一本正經的聲音,"我們準備好了,請講。" "請問長春市審辦的是第幾屆亞冬會?" "39屆。"毫不猶豫。 "正確,請問國際奧會主席是誰?" "恩......"周炎卡殼了,"羅格羅格!"後面一群人火燒火燎地喊。 "是羅格",周炎回答。 "正確,請列出至少三位我國優秀滑冰運動員的名字。" "恩,大楊陽,小楊洋,申雪,趙宏博。" "非常好,現在只有最後一個問題了,請唱一首亞運會主題歌。" 對面停頓了一秒,"咳咳",班長清清嗓子,"我們亞洲,山是高昂的頭,我們亞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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