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我不是聰明女生 >


  進校一個月的時候,中秋節到了。班長通知我們說:今晚一人交三十塊錢,再出去活動。

  活動是說的好聽了,上次入學見面活動其實就是大家吃飯唱K借著酒勁鬼混一陣,感覺上像「非常男女」。不過班長說要加強交流,增進同學間感情。也是,那麼多大齡男女青年期待著這一莊嚴的神聖時刻,我又怎麼能辜負組織上拉皮條的美意?

  「去不去?」我捂著電話問。

  「不去」,老馬相當堅決,「都說好咱自己出去玩,飯都訂好了。早幹什麼去了?一個個那副嘴臉!」

  老馬鞍山人,身高一米七六,身材起伏有致,相當惹火。有一段時間我經常流鼻血,老馬身為寢室老大經常衣冠不整地跳下床來幫我擦臉,害得我的鼻血如滔滔江水綿綿不絕。軍訓時老馬站在排頭,一舉手一投足那叫一個精神,人稱環資學院的珠穆朗瑪。有幾個男生常賊溜溜看著她有說有笑,老馬自居冰山美女,豔若桃李冷若冰霜地照樣踢著正步一絲不苟地前進。直到有一天聽到背後傳來驚天動地一聲「慰安婦」,老馬木著臉走過牆角,一頭栽倒。

  在校醫院她把我的手攥出兩條血印子,「陳欣個狗日的,我沒有……」

  我看著她蒼白的臉,手上火辣辣地疼,感覺跟被獸夾夾住一樣。

  「我就知道他們當初沒安好心」,她哭了,女人哭起來一點不好看,沒有梨花帶雨那一說,鼻子眼睛皺在一起像只小核桃。陳欣的事我也只是聽說。成都來的陳欣看著比我們都大,平時總沉默著,能抽煙能喝酒,膀子上一條刺青的龍是他最與眾不同的地方。開學那時很多男生攛掇著陳欣把第一海拔拿下。上次入學活動時他們一見如故,言談甚歡,兩人稱兄道弟拍肩打背地熟過一陣,那時的馬豔光彩照人俠女十三妹似的。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老馬有一天怒氣衝天回來把陳欣一頓大罵,然後宣佈:斷絕關係。

  本來我們還惋惜著,後來聽說當天晚上陳欣拎著白酒瓶子向寢室的兄弟宣佈:他把馬豔破了。

  我們好歹也是重點大學的,聚集了很多有賊心沒賊膽、有賊膽沒賊能耐的祖國棟樑。沒有機會製造緋聞的人們總是熱衷於傳播緋聞,人民群眾在茶餘飯後的創造力是無窮的,很快不同版本的離奇故事在學院間傳播。緋聞女主角馬豔好幾天氣得茶飯不思,以淚洗面,要不也不用在這兒吊個瓶子輸液,面黃肌瘦的哪有當初站在領操臺上打軍體拳的風采。

  「我知道,你放心,誰信他們胡掰?別哭了啊,咱又沒做虧心事。你越傷心那些胡掰的狗男女越高興,別哭別哭。來,給你講一笑話啊。」我努力醞釀情緒,其實也是剛聽交通之聲的天牛雪梨那倆流氓說完現學現賣的。「有一船長吧,特別驍勇善戰。有一次一艘敵艦逼近,船員害怕了,船長說別怕,把我的紅襯衫拿來。穿上紅襯衫的船長奮勇殺敵,打贏戰鬥。第二天,三艘敵艦跟來,船長穿起紅襯衫,又把敵人打敗了。勝利後船員就問啊:『船長啊,你咋那牛B呢。穿紅襯衫就能打啊是咋的?』船長說:『其實我穿紅的是因為這樣我就看不見自己流血。看不見就勇敢了。』正牛著,船員突然發現對面來了十艘敵艦!船長臉也變了,船員問:『我給您拿紅襯衫吧?』船長考慮了一下,說:『不,你還是把我的土黃色褲子拿來吧。』」

  老馬笑了,露出酒窩和一顆小兔牙,非常嫵媚。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紅顏薄命還是有理論依據的。

  古龍說:越胖的女人吃得越少,越醜的女人花樣越多。女人的生活盛產悖論。外表越強悍的女人內心也許越細膩,越玩世不恭的女人也許越在乎世俗的眼光。馬豔看似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張飛,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容易受傷的女人。

  天色見晚,我抱了抱老馬,去打飯給她吃。

  這廝自從負傷後就賴著不下床,經常叫囂說我們虐待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只給她吃四食堂的盒飯不說,還給她喝食堂的斷魂湯。上次她在湯裡撈出個蟑螂來一頓尖叫——真是不開眼!食堂的飯沒有小強那還叫飯嗎?我當即把我碗裡的一隻瓢蟲夾給她看,丫立刻安靜下來不叫了,數數還是個七星的。晚上她一個人爬到我床上說,等她有錢了,天天請我吃大餐,省得我拿著只瓢蟲還捨不得扔。

  「你?」我不屑,「除了花錢你還能幹什麼?也就能到招聘會上蹲著給待業大學生樹立個典型,枉有三分姿色還偏是個烈女,恨不得給自己立個牌坊,傍上大款的可能性也不大……上次還說送我一輛勞斯萊斯呢,光會說好聽的你倒是替我刷個碗唄……算了不打擊你了,反正是找不到第二個像你這麼各應的,除了我。」

  我們倆說話時很多人都會旁觀,我們的口氣比較駭世驚俗,不符合大家想像中文靜的大

  學MM,不過話說回來,那是他們見識短。許多人喜歡對我們說應該這樣應該那樣,比如我媽就常常對我說你說話不要那麼快,應該慢一點斯文一點;走路別像個土匪行不行,應該這樣小步輕輕走;不許對長輩翻白眼,女孩子家家的……應該了半天也沒見有什麼好處,並不因為我是個淑女就有人對我高看一眼,況且我早就把人得罪光了,現在就是抱著人家腿流鼻涕也沒用。所以我依然風風火火地馳騁在長春這座東北最大的縣城裡,形如土匪。

  回來時我在醫院門口遇見了李明雨,好象也我們班的,蔫不唧唧一個小孩子。我們班才成立一個月,講究男女授受不親,大家都繃著不理睬以表示兄弟我素質頗高,不是凡人。不過他給我的感覺挺文靜的,也規矩,不象陳欣王雷那幾個流氣十足。第一次班會自我介紹時,他站在門口紅著臉介紹他家的地理位置:「我家就在本省,前面是麻袋廠,後面是麻繩廠,左面是拖拉機廠右面是養雞場……」大家鼓掌大笑,倒掀起個小高潮。

  見我看他他臉又紅了,似笑非笑的低頭假裝沒看見一溜煙跑了。

  他來這裡幹什麼?

  我心裡說,邪門。

  回屋裡居然發現馬豔自己坐在床頭看窗戶,我進來她也沒回頭,自言自語「我咋這麼傻呢。」

  「那好那好,知道自己傻是進步了。」我喜逐顏開,看來李明雨把思想工作做通了,好好好,本來我還怕她想不開一哭二鬧三上吊。

  手機響起,我接電話,是一陌生女子,「林曉蓓啊?」

  「嗯,你是……」

  「我在你寢室你能回來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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