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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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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子停了一下,感慨道,「你還真不是一般的傻。」 我歎口氣想,全世界關心我的也就這麼幾個人了。還能怎麼著呢?千萬別再丟一個。 「考完試怎麼安排?什麼時候回家?」 我想了想,老老實實地說,「我玩兩天再回家,我要去動植物園看猴。」 猴子忍不住笑出來,「看我不就得了?還看什麼猴。」 「我要看好看的猴。」 有了一次胡說八道的基礎,後來聊天就隨便多了。猴子這孩子比較早慧,屬於少年得志那一型的,要不然也不能在大上海混得順風順水。那時我偶像李笨笨的《邊走邊愛》據說已經上市了,我偏居東北一隅,跑遍各大書店而不得,那叫一痛苦啊……關鍵時刻猴子顯了身手,那天我們上課時手機鈴聲大作,我趕緊把手機往桌子底下塞,就勢人也匍匐在椅子上低聲問,「喂?」 那邊問,「林小蓓小姐嗎?我們是快遞公司的,有您從上海來的一包裹。」 我納悶,我沒有朋友在上海啊,還整句「小姐」。真是有人送包裹了嗎?不是我的冤家故意玩我的吧? 不管三七二十一出去一看還真有一哥哥拎一包裹等著,簽單時我一看寄件者姓名就樂了,這畜生,寄包兒也不先說一聲兒。 打開一看是我朝思暮想的《邊走邊愛》,還有一封手寫信,雲淡風清的,訴說一些小資情調,大體是說他在星巴克打開筆記本,同時隨意地翻著太平書局的《二十五史》,在霓虹燈和黑夜的間隙憂傷並喘息,結尾還附段詩,看著挺眼熟,忘了是席慕容還是汪國真了。 字體也漂亮,清秀灑脫,洋洋數千字一蹴而就,看得我感動得大喘氣啊,這年頭兒還有誰肯手寫信?都改電子郵件直接罵「你丫還糊弄人民大眾呐?再不閉嘴我一板磚拍死你小丫挺的」什麼的。 我徑直給猴子打電話。猴子支支唔唔「啊……哦……是……好的好的,回頭聊。」隨即掛斷。 我大笑,五分鐘後手機鈴聲響起。 「猴子,你現在怎麼敢打我電話?老婆呢?」 猴子很狡猾地顧左右而言他地說,「咱們不談她,你現在讓我很擔心,你怎麼了?」 「呵呵,我看到書了,你在哪裡買到的?」 「嘿嘿,喜歡吧?」 「喜歡。真不知道該怎樣謝你。」 「你喜歡就好——我們之間還要言謝麼?」 「不謝怎麼行啊?我沒有占人家便宜的習慣。」 「真的啊,那太好了,你可以以身相許。」 「猴子,你算盤打得也太響了,一本書就以身相許?你以為你送的是笑笑生手寫的《金瓶梅》呐?」 「呵呵,喜歡《金瓶梅》?我這就去買。你現在幹嗎呢?」 「哈哈,那一定要買全本的,潔本我已經看過很多遍了。寢室裡在開批鬥會,我剛才在上網,你呢?」 「我剛從健身房回來,小蓓。剛才我還在想你。」 「老猴子,你在哪兒呢?她呢?」 猴子開始支吾,「在露臺上,她在樓下打牌。」 我有點尷尬,深吸一口氣,「猴子,你和你老婆是同學麼?」 猴子沉默半晌,然後突然道:「你知道的,我上大學時她在我們學校進修。三年制大專班。」 「她上學時為我流產,我不能不負責任。」 「如今我們行如陌路,經常幾天不說話。」 (十二)(4) 「我病了,她當沒看見,仍然忙著出門打牌。我父母上門,她不聞不問。」 「我經常疑惑,當年怎麼像中蠱一樣,非她不娶。」 此一時也,彼一時也。 漢武帝幼時封號膠東王,姑母長公主置於膝頭問:「兒欲得婦否?」膠東王曰,「欲得婦。」長公主乃指左右百餘人,皆雲不用。末指其女阿嬌問,「阿嬌好否?」王乃笑對曰:「好!若得阿嬌,當作金屋以貯之。」 後武帝寵倖衛夫子,陳皇后(即阿嬌)奉黃金百斤請司馬相如作《長門賦》以求武帝回心轉意,未果,鬱鬱而終。 君不見咫尺長門閉阿嬌,人生失意無南北。 猴子老婆倒也可憐。 別對我說仁義禮智信,你自己也知道那是狗屁。 「老方,我累了,回見吧,你這麼大晚上閒聊,嫂子該懷疑你有外遇了。」 「她不會的」,猴子的聲音異常平靜,「我們已經分房很久了。」 猴子真名叫方語冰,公務員,S市某大員的秘書兼一個政府招商辦公室主任。 他倒從來不口出污言穢語,挺規矩,有時候他會給我發一張電子賀卡,有時候是一首歌,有時是他到處出差的景點的照片。我猜想他是個怕老婆的小公務員,沒有多大的賊膽兒,不敢吃窩邊草,但是喜歡上網混著,也許是希望為行將就木的生活略添點玫瑰色。不會很牛B,真正牛B的人都不上網,我不知道他們都在幹什麼,但他們就是不上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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