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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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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高二以後我跟宋樂天的來往漸漸少了,劉海波還帶著我們文科一班的語文課,所以大牛還是沒能逃出劉海波的魔爪,在我的陰影下屈辱地生活著。那時候學校裡折騰著要搞一個什麼藝術節,我們班主任方太(方太方太,方家老太。這外號是大牛給起的。大牛說方太一三十五歲良家婦女,嘮叨起來跟他八十歲的奶奶一樣。)讓我寫個劇本,排個小品參加比賽。我當場回絕,把這個機會讓給了等待伯樂的大牛。我跟方太說:「方老師,不是我推辭,我真不會寫劇本兒,要不這麼著吧,我寫兩篇徵文給咱班掙點分兒,實在不行我參加卡拉OK比賽去。」方太滿意地點點頭。 大牛編的一個爛戲,名字叫《路》,說的是五個高中時代的好朋友多年以後不同的經歷。我看完首次排練後毫不客氣地痛貶了一頓,我說:「大牛你真不爭氣,我好容易給你爭取來這麼一機會,你不好好把握,弄這麼一出爛戲丟人現眼,知道的是你不行,不知道的還以為咱班沒人呐。」大牛讓我給這麼一說,氣得冷汗直冒,哆嗦著說不出話。多虧我顧及大牛的面子把他拉到一邊兒說的,要是當著五個同學的面兒,大牛非把我生吃了不可。為了挽回局面,我跟大牛說:「大牛,我給你出個主意。你這個本子太複雜,咱們拍不好,等以後你真當上大編劇,再拍成電影電視劇。可現在不成,你寫一個跟生活貼近的,比如一男生,平時五迷三道的不愛學習,到了考試的時候沒轍了,想作弊,再後來良心發現發奮圖強什麼的,貼近生活,有觀眾緣不說,還能得評委老師的歡心。」大牛聽完我這話,不生氣了,仔細思考著。老師們的心理我早就從劉海波那兒摸清楚了,讓他背著學校領導給大牛的小品一個高分也不算以權謀私。我們這群高中生就是愛看一個親切一個搞笑,大牛的幽默天賦沒的說,所以我不擔心到時候沒掌聲。末了,大牛摁了摁我的肩膀,「行,丫頭,腦袋瓜兒挺靈。」 大牛的小品大獲成功我就不說了吧,錯就錯在我寫的那兩篇徵文其中的一篇。小說類的徵文我得了一個二等獎,獲獎作品要貼到佈告欄裡面示眾,我那一筆比劉海波強不到哪去的鋼筆字慚愧得不敢見人,於是托大牛幫我抄一份――大牛的字跟他的眼睛一樣,很漂亮,但是比宋樂天的還是差點。他答應下來,幾天也沒動靜。到了要交稿的時候我問大牛,那文章哪兒去了,大牛從書桌裡掏出來給我,我那篇小說抄在白紙上,端端正正工工整整,極品正楷。「你寫的??」我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上天寫的。」大牛不跟著我管宋樂天叫「二嫂」,但他始終記得我當初說的那句「送上天」,多年以來一直叫他「上天」。 我從沒見過宋樂天寫正楷,真是漂亮,我都捨不得交上去了。一興奮,就忘了問大牛為什麼把文章給宋樂天抄,千山萬水的那麼遠。 我也不知道是因為我的小說好看還是宋樂天的字好看,反正我那篇東西前面站的人最多,我有點洋洋得意,大牛過來說:「上天找你呢,在小賣部門口。」 我心裡納悶,宋樂天找我幹嘛,大牛朝我擠擠眼睛,說去吧,肯定是好事兒。我就去了,看見宋樂天像個電線杆子似的戳在那兒。「你找我啊?」 宋樂天看了我一會,小心翼翼地問:「你寫那小說,是真事兒麼?」 「創作來源於生活嘛。」我拽了一句文詞兒。 宋樂天沉默了一會,從外套口袋裡拿出一張疊得整整齊齊的紙來,我莫名其妙地望著他,怎麼也沒想到這是封情書。「回去看看。」說完他就走了,全然沒了當初那個滿嘴跑火車的架勢。我愣在原地,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兒。 情書很短,只說他一直對我有所鍾情,只是不便表達,今日今時才知道了原來我也有同樣的想法,便迫不及待地想將這窗紙捅破,能否現在做他的女朋友倒是不在乎,重要的是能為以後的日子留一個等待云云。我當時不會罵人,感歎詞也沒現在來得這麼豐富,諸如「我靠」這樣的詞兒我是不會說的,只是說了一句:「什麼呀?!」是啊,什麼呀?怎麼我就跟他有同樣的想法了?什麼等待?等待個屁啊?!我想了想,才想起來剛才宋樂天問我那小說寫的是不是真事兒,恍然大悟。 我那小說題目是《三個三百六十五天》,寫的是一個小姑娘中考進了重點高中,考場上偶遇一個男孩,倆人情投意合卻始終沒有道破天機,老師家長甚為欣慰等等等等。我靠,我那是為了騙獎品騙藝術節給班級加分兒而瞎扯啊,這丫的怎麼就當真了呢?!還他媽的和他「有同樣的想法」,「鍾情」,我呸!我什麼時候能看上這麼一圓規,就算墮落到家了我!我惡狠狠地想著,回了教室。 大牛正笑盈盈地看著我,我狠狠橫了他一眼,認准了他是這件事的幫兇。 「怎麼了?」 「自己看。」我把那張紙扔給大牛,大牛沒看。 「我知道是這事兒啊,你不樂意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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