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無敵商曉安(59)_曼由

五十九

　　「接下來的散文，是由商學院的商曉安同學為大家朗誦的《莫高窟》，請欣賞。」

　　臺上的燈光打得特別明亮，曉安戰戰兢兢地走上去，在背景音樂響起時深呼吸。狂跳的心，漸漸平定下來。閉上眼睛，整個莫高窟正悄悄紮根在她的腦海裡。

　　「他怔怔地站著，眼前是騰燃的金光，背後是五彩的晚霞，他渾身被照得通紅，手上的錫杖也變得水晶般透明。他怔怔地站著，天地間沒有一點聲息，只有光的流溢，色的籠罩。他有所憧憬，把錫杖插在地上，莊重地跪下身來，朗聲發願，從今要廣為化緣，在這裡築窟造像，使它真正成為聖地。和尚發願完畢，兩方光焰俱黯，蒼然暮色壓著茫茫沙原。」曉安低低柔柔的聲音，如同一張舊唱片，慢慢地勾勒出一幅曾經洶湧澎湃的畫面。

　　朗聲念出的文章，仿佛已經不是自己的聲音，而是主宰情感的控制器。曉安的聲音在高山流水的古箏中蔓延入每一個人的心靈。

　　曉安深深呼吸著遠方莫高的空氣。她的臉上因為陶醉而浮現出淡淡的微笑，她的手指，隨著莫高的壁畫，順著線條流動的方向，緩緩移動。

　　「開頭看到的是青褐渾厚的色流，那應該是北魏的遺存。色澤濃厚沉著得如同立體，筆觸奔放豪邁得如同劍戟。

　　「色流開始暢快柔美了，那一定是到了隋文帝統一中國之後。……色流猛地一下渦漩卷湧，當然是到了唐代。……」這裡，是曉安最喜歡的內容。不知道為什麼，就是那麼合她的口味，背了下來，抄了無數次，仿寫了許多遍，依然覺得不夠味道。真正的文字，就算是領悟一千遍一萬遍也總是不夠的。

　　「不管怎麼說，我們是飛天的後人……」曉安睜開眼睛，心裡有一種無與倫比的驕傲，又重複了一次，「我們都是飛天的後人！」台下的觀眾才夢如初醒，掌聲猛地響起。

　　「哇哈哈哈！」下了台，微雨狂笑著猛拍曉安柔弱的後背，「我就知道曉安有潛力、夠水準。」

　　「得了，得了……」曉安咳嗽著喝水，懶得聽她拍馬屁，半個月了，也不見她贊人的技術有絲毫進步。

　　「曉安啊……」又是猛地一下，曉安那口水正在嘴巴裡轉悠，間接受到猛力的衝擊，「噗哧——」，從曉安的嘴裡噴了出來，在絢爛的燈光下劃出一道美麗的曲線，全部噴灑在對面的人身上。

　　「咳咳咳！」曉安幾乎把水灌到肺泡裡了，轉頭就掐住微雨的脖子，「你咳謀財害命咳……啊？！」

　　「師兄……」微雨在艱難的呼吸中，伸手，顫抖指著面前的人。

　　「啊？」曉安轉頭看那個狼狽不堪，渾身是水，眼鏡全濕的人，那人正慢慢擰著頭髮，「你認識他？」那太好了，不用道歉。

　　「放開！」好不容易逃脫「肥爪」的微雨臉色有些慘白，「我當然認識他。估計每個參加這次比賽的負責人都認識他。」

　　「哦？」他是誰？

　　那師兄抬頭，看了過來。

　　「哈哈哈……」微雨立即放開聲音，綻出欲蓋彌彰的笑容，上前去，猛拉住師兄的手，「師兄啊，你不要介意啊。這位選手，就是比較笨拙一些。但是沒辦法啊。她聲音好聽……哈哈哈……」

　　「他是誰啊？」曉安拉住微雨。

　　「知道學校學生會社會實踐部嗎？」

　　「知道。」

　　「知道這次活動是哪個部門舉辦的嗎？」

　　「社會實踐部。」

　　「知道他們部長是誰嗎？」

　　「不知道。」

　　「部長是鄧冰。」

　　「鄧冰是誰？」曉安依然困惑。

　　「鄧冰是我。」師兄開口，走過來，推了推眼鏡，「我就是鄧冰。」

　　「那又怎麼樣？」

　　實踐部部長的話……就是那天晚上，曉安參加學校學生會招新時候的面試的部門……

　　微雨有昏倒的衝動，老大，你在得罪這次大賽的幕後黑手耶。

　　「不怎麼樣。」師兄又推了推眼鏡，看了曉安兩眼，皺起眉頭，突然湊過來，嚇了曉安一跳，「你該不會又把我忘記了吧？」

　　「啊？」忘記？眨眼，再眨眼，曉安這個時候顯得特別無辜。

　　「……」師兄再次推眼鏡，「上次在圖書館，你罵我是神經病，你忘記了嗎？然後說我沒有職業道德，忘記了嗎？最後說我成語錯誤，不會也忘了吧？」

　　曉安瞪著眼睛，看了眼前的人半天，面部表情一片空白，最後冒出一句，「那人是你？」轉頭去對微雨說，「你別戳我腰！你戳我我也不記得。」

　　「你……」微雨翻白眼，「你挺聰明一個人，怎麼就不懂事？」

　　師兄開始咬牙切齒，「商曉安……」

　　「在。」

　　「你真不記得了？」

　　「哈哈……抱歉啊。我記得不太明顯啦。不過，我知道有這麼一回事。」曉安抓抓頭，笑了起來，「沒關係的，師兄這麼酷的一張臉，不差我一個不記得啦。」

　　「……」師兄的臉，在曉安的話中，又「酷」了一些，漸漸朝包公的健康膚色靠近。

　　哈哈哈哈……

　　曉安覺得有些心寒。

　　哪個老大說「相視一笑泯恩仇」的？

　　她的嘴都笑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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