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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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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語氣雖平,卻含著種不可一世的傲氣,林海被唬得一愣,忍不住又瞟了他幾眼。然而他畢竟是橫慣了的,又正被挑得火起,當下梗著脖子道:「你別看我們老爺才是個鄉保……」 「哦?」那人忽然眉毛一挑,露出一種孩子氣的笑容來:「原來你們老爺才是個鄉保。」 林海「騰」地漲紅了臉,猛然提高了嗓門:「那是我們老爺圖清閒。我告訴你,我們家姑奶奶是栗王爺的奶娘,連栗王都給三分面子,等閒的督撫想見我們老爺還沒那麼容易呢!」 那人一愣,似乎也覺得意外,慢慢地斂起笑容。 林海咯咯笑道:「如何?知道厲害了吧?早跟你說了……」 他得意洋洋地還要往下說,那人忽然從腰間解下一樣物件,扔了過去:「你把這個拿去。」 林海一怔,接過來一看,原來是塊玉珮。上好的綠玉,通體晶瑩,只中間隱隱有幾條白色的花紋,竟剛好湊出個「白」字。只聽那人冷冷說道:「告訴你家老爺,立刻給我爬過來!」 林海臉色發白,抬頭瞥了那人一眼,忽然轉身就跑。 林海那幾個手下留在原地,面面相覷。那年輕男子依舊負手而立,神態疏閑。青梅留意到在他的身後還站了個乾瘦的中年人,一把可笑的山羊鬍子,滿不在乎地抬頭望著天。 青梅隱隱明白自己是被人救了,救她的便是那個年輕男子。青梅便偷偷地看他一眼。不想他也正好轉過來看她,兩人的視線一碰,青梅登時覺得仿佛是被張無邊無際的網籠住了一樣。青梅從來沒想過有人的眼神是這樣的,不由自主地震動了一下。 那人露出些若有所思的神情,慢慢地走到她身邊。青梅連忙把頭低下。便聽那人問她:「你,是這附近的人麼?」 青梅點點頭,說:「是」,聲音輕得自己都聽不見。 那人又問:「這個姓林的這個樣子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吧?」 青梅抬起頭,剛想回答,忽然瞪大了眼睛。原來鄉保林貴和管家林海竟然真的手腳著地,一前一後地爬了過來—— 林貴爬到近前,高高捧著那塊玉珮,磕頭如搗蒜:「王爺!小人該死,小人罪該萬死,小人實在是不知道王爺在這裡啊!……」 林海哆哆嗦嗦地跟在後邊:「王爺,小的是個不長眼睛的,小的就是個野人,不不,小的就是個豬,豬都不如……」又對手下喝道:「你們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給白帝爺磕頭?」 白帝……白帝?! 這一句真不啻晴天霹靂。林家的手下仿佛嚇傻了。呆了一會,才「撲通」「撲通」地跪下……青梅愣愣地看著他,忽然微微哆嗦了一下,連忙也跪下了。 那人也不理會,只是冷冷地盯著林貴。林貴依然語無倫次地說著:「小人該死,小人養的都是瞎子,竟然連王爺都認不出來……」那人聽著聽著,忽然「撲哧」一笑,看看左右說:「你們聽聽,說了半天,他的錯就是不認得我。」 說著神情一斂,便要發落。就在這時,那個一直看著天的山羊鬍子中年人,忽然疾步走到他身邊,低聲地說:「事涉栗王,王爺慎重。」因為離得近,青梅便聽得清清楚楚。 白帝看他一眼,便不言語。那中年人忽然對著林貴喝道:「說你笨也不冤枉你,到現在你也沒弄明白。」說著有意無意朝青梅瞟了一眼。 林貴這才如夢方醒,連忙爬到青梅腳下:「阮姑娘,好阮姑娘,我真是豬油蒙了心,你老饒了我這回吧,成不?我,我給你磕頭……」 林海也跟著爬過來。 青梅從來沒見過這種陣仗。看看平時像凶神似的人爬在自己腳底下,不知道怎麼辦。 那中年人睨著青梅的神情,笑著說:「這位阮姑娘,既然都是鄉里鄉親的,他們也認錯了,不如就饒了他們。你說呢?」 青梅這時才明白過來。她心裡歎息,這本也不是她能做主的,又何必要來問她?想著抬頭又看白帝一眼,低聲道:「全憑王爺做主就是。」 白帝便說:「既然阮姑娘這麼說,那我就饒了你們。不過,你們記住,下次可就沒有這麼便宜了。」 林家的人連連磕頭。 白帝略一點頭:「行了。」想想又說:「好好對待阮姑娘,我還會差人回來查。」 林貴趕緊說:「王爺放心。」 白帝一笑,便轉身要走。 青梅連忙叫:「王爺大恩,民女也沒什麼可報答的,請容民女給王爺磕幾個頭。」說著便叩頭。 白帝也不讓,等青梅磕完了,伸手扶她起來。歎口氣說:「委屈你了。」 青梅先愣了愣,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看見他有些無可奈何的神情,才明白過來。便說:「民女沒什麼可怨的。有王爺這句話,那就,那就……」說了好幾遍「那就」,到底那就怎麼樣,卻也說不上來。 白帝看著青梅,好像想說什麼,還沒說,忽然小小的一個人影撲到青梅懷裡:「娘,娘你怎麼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原來是小禩。 青梅看小禩一臉的汗,知道他肯定是從遠處跑回來,便拉了他說:「小禩乖,娘沒事。剛才是有人想欺負娘,幸好有這位,這位恩人,小禩來,給恩人磕頭。」 小禩便趴在地上,規規矩矩地磕了三個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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