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談心，戀戀愛(32)_棉花糖

三十二

　　「環海二路到了，你們在哪裡下車？」司機畏畏縮縮地問道。

　　「在哪裡下？」大頭王問我。

　　「靠站停，謝謝！」

　　還是那條上山的小路，我怎麼也沒有想到我第二次來會是和大頭王一起，人生的際遇真是誰也無法預料啊！

　　「鐘珍以前總是跟我說，她喜歡海邊的房子，但是那時我很窮，想要住到海邊根本是不可能的。現在我有了錢，我一定要為她在海邊買一棟很大很大的大房子！」大頭王說得有些激動，幾次唾沫都落在了我的臉上，但是我並不介意，因為我知道，讓一個已經垂暮的老人吐出自己的心事是多麼愉快的一件事情啊。

　　「這裡真漂亮，完全就和鐘珍當年描述的她夢想的房子一模一樣！」大頭王一路感歎。

　　我很同意大頭王的意見，這裡真的很漂亮，不，應該說是美麗，一種完全屬於自然的美麗。小山上的小鳥歌唱著，海邊的浪花點點落在岸邊，漁夫坐在一葉小木舟上安靜的抽著旱煙，樹上的楓葉也開始變紅，就好像是準備迎接等待了很久的親人一樣，溫馨，美麗。

　　走著，走著，大頭王開始了喘息，老人畢竟就是老人，身體還是差了一點。

　　「王老師，我們先歇一下再上去吧。」我提議。

　　大頭王擺了擺手，喘著粗氣說：「不行！我已經等了四十幾年了，不能再等了，就算爬，我也要爬上去！」

　　大頭王堅定的眼神是我在學校裡從來沒有見到過的，想不到一個平時這麼溫和的老人也會為了自己心愛的人不顧一切，不知道等到我老的時候還會不會這麼執著？但願。

　　小山不高，但還是有點陡，想要一口氣爬上來，不要說大頭王了，就連我自己都有些吃力，但是大頭王竟然真的一口氣爬了上來，愛的力量！佩服！

　　「前面那棟教堂就是孤兒院了。」我微微喘著氣，指著前面的教堂說道。

　　我剛一說完，大頭王忽然停下了腳步：「劉得樺，你看我的精神面貌怎麼樣？是不是很老？」大頭王摸了摸頭發問我。

　　「說真的，王老師，如果您不說出自己的年紀，我還以為您只有三十幾歲呢。」我明擺著是在騙他，但是這是善意的。

　　「是嗎？」大頭王笑了笑，臉上的皺紋擠到了一起，的確有些蒼老，「我怎麼感覺自己有點緊張？我好久都沒有過這種感覺了，真是太奇妙了。」

　　我笑了笑，沒有說話，我心口忽然一陣感動：一份感情，珍藏了四十多年，還可以長久保鮮，我能說什麼呢？除了感動。

　　「如果您緊張，我幫您去問問吧。」大頭王以後還要跟我們上課，我怎麼可以讓他太過疲勞。

　　「不用，謝謝了，還是讓我自己去吧。」就在這一瞬間，大頭王的眼睛發出了年輕的光芒，那是一種年輕人對未來充滿渴望的光芒，這道光芒使大頭王又恢復了青春。

　　一個垂暮老人的青春也許就在一瞬間重現，但是，那將是永恆。

　　大頭王挺直了身體，邁開了大步，向著教堂大門的方向走了過去，希望，就在前方。

　　「棉花糖ONE，你沒事吧！」我正在感動萬千的時候，一個聲音從天而降，林巧兒喘著粗氣急匆匆趕到了。

　　「噓！……小聲點……」我對林巧兒做了一個小聲點的手勢，然後又向大頭王指了指。

　　林巧兒心領神會地放低了聲音：「怎麼了？聽說你被你們學校的老師綁架了？是不是真的？」

　　「不是的，坐過來，我告訴你。」我示意林巧兒坐到我的身邊。

　　林巧兒坐下之後，我向她簡單講述了一路上發生的事情以及大頭王向我講述的那段愛情故事。

　　「什麼？大頭王是來找鐘珍的？」林巧兒表現出了一絲驚訝。

　　「怎麼？你認識鐘珍嗎？」我問。

　　「不是很熟，但是在我剛來這個孤兒院的時候，鐘珍修女就已經過世了。」

　　「什麼？那大頭王……」我不忍想像下面將會發生的事情，將一個老人的夢幻毀滅，那樣做實在是太殘忍了！

　　我憂心忡忡地對林巧兒說道：「怎麼辦？大頭王如果知道鐘珍已經過世了，一定會跳海的。」

　　林巧兒眼睛轉了轉，然後小聲地對我說了幾句話。

　　「就這麼辦，知道了嗎？」

　　「好，就聽你的。」

　　林巧兒一路小跑，從孤兒院的後門率先進入了孤兒院，我則跑到大頭王的跟前延誤他的時間。

　　「王老師，快看，那邊有美女！」我在大頭王的面前驚叫，大頭王沒有理我。

　　「哇！王老師，快看！那邊有只恐龍！」大頭王還是沒有理我。

　　我索性一把抱住了大頭王，但是卻被他輕輕地一撥就讓我飛了出去，而且還是平穩地落地，想不到大頭王還是一個武林高手，看樣子我是沒有辦法穩住了他了。林巧兒，剩下就看你的了。

　　來到門邊，大頭王深深吸了一口海風，咚，咚，咚，這三下敲門聲猶如千年的思戀爆發，深邃，久遠。

　　門開了，是程院長開的門。

　　「請問有什麼事嗎？」程院長問道。

　　「你好，請問你們這裡有沒有一位叫鐘珍的修女？」大頭王聲音顫抖著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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