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青春校園 > 天堂的另一半臉 >


  我心裡納悶著是不是不結婚這日子還就沒法過了?用得著這麼皇帝不急急太監?!

  我趕緊朝我媽看過去,想著她來救駕,不然再這麼下去,我看那群三姑六婆可能就當場找個眉目順眼點的硬是連我的喜事和我媽的大壽給一起辦了吧。

  「依然還小呢,再等兩年吧。」我媽終於不負我望地挺身相救,她知道我最反感別人過問我感情上的事,尤其是那些自己嫁得不好,卻喜歡替別人家的事瞎操心的女人,就好像把我當成那個時候的自己一樣,恨不得再嫁一次。

  見我媽發話了,眾人皆訕笑而散,各就各位坐下來等著上菜。

  我坐在我媽邊上,看著她兩鬢又多出了一些銀白的髮絲,心裡就特別不是滋味,我媽替我忙活了一輩子,好不容易熬到我長大成人,一心以為她辛勤栽培的種子終於開花結果了,可要是,要是她知道另一個我幹的勾當,她,她能原諒我嗎?

  想到這裡我就很難過,於是提了提勁兒愣是讓自己懷念些別的。

  記得以前小時候,我爸媽不知道是哪個基因發生了突變,居然生下我這麼一個天之尤物,搞得他們整天人心惶惶,就怕我上學路上弄丟了,給人販子抓去賣到鄉下當生孩子的婆娘,於是守著我,恨不得能把我變小,放在袋袋裡每天都能寸步不離。

  我爸買的第一輛車,就說是為了我上學買的,他找了我們樓下的那個大我十來歲、剛考到駕照的無業小男人天天載我去上學,下午再來接我回家,那時候我才初中,簡單得不得了,每每從校園出來看到門口特氣派的停著一輛來接我的大奔的時候,我就愣是把自己當成了跨國企業總裁他女兒,特順溜兒的就鑽了進去。那個時候,校門口停了一排又一排的鳳凰牌自行車,就我們家一部四個輪子的車往那兒一擱,說句實話,我心裡還真是挺奔兒的。

  我還記得那會兒,我從來不穿校服,因為我媽每天都往我身上套那些個她親手縫製的公主裙,特白特清純,映得我一張紅撲撲的小臉可愛透了。在我印象裡我的初中好像只有在大禮堂做彙報的時候穿過一次校服,其他時候我都是一身公主打扮,轉悠在學校裡,簡直就是眾人眼中的焦點。

  不過那時我不懂,我只是覺得自己挺好看的、又特別愛乾淨,跟別的小孩子蓬頭垢臉的不太一樣,於是也就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有些個男生膽子大點的就會主動來接近我,替我倒水買飲料之類的,我從不說謝謝,但是我總是很甜蜜地對著他們微笑,結果這笑容就成了我和他們之間類似於人民幣那樣流通的通用貨幣了。

  想到這邊我笑出了聲,好在臺上一席人忙著祝我媽萬壽無疆什麼的,沒人注意到我。我見他們鬧得起勁,於是就拿了杯紅酒閃到落地窗那裡,靜靜地看外面寧謐的夜景。

  那個豪華的大笨鐘已經慢悠悠地響了七下,我爸卻一直沒有出現,事實上從他在外面插起彩旗之後,就不太回這個家了,但是我想今天是我媽的五十大壽,再怎麼著也該露個面吧,我爸那麼要面子的人是打死他都不會跟我媽離婚、讓親朋好友笑話的,都五十好幾的人了,再做這檔子事,倒真顯得天理難容。

  但是這種有名無實的關係的存在,卻讓我一直糾結著。我愛我的爸爸,也愛我的媽媽,當然那是以前。

  我小的時候,我爸儼然是一副保護者的姿態高高地傲視著那些在他眼裡是沒有絲毫資格能踏進我們家門檻半步的毛頭小子,那時的爸爸把我當成寶,把媽媽當我這個寶的創造者,一個個都歡喜得不得了。電視裡放一些關於離婚家庭子女問題的紀錄片時,我們一家三口幾乎都是把那些當做笑料來看的,因為在我們眼中,那樣的危機壓根兒就沒什麼機會出現。直到有一天,當我看到那個塗著鮮豔口紅,步履婀娜多姿,走路喜歡勾著我爸手臂、幾乎是把全身份量都壓在我爸身上的那個女人的時候,我開始領悟一個道理――沒有什麼幸福是永恆不變的。

  怪也怪我爸老糊塗,什麼地方不能帶去搞那事兒,偏要帶回家來搞,又偏偏我那天應酬結束得早回了家,一眼就看到在床上翻滾著糾纏著的兩堆肉。

  那時我還特有禮貌的敲了敲房門,微笑著看著那番表演,我爸一個機靈兒差點從床上翻下來,額上豆大的汗珠一顆一顆爭先恐後地擠著朝下掉。我從喉嚨裡發出一種笑不像笑、哭不似哭的聲音,冷哼著看那女人一手拉過被子遮蓋自己的身體,一邊驚慌失措的朝我這兒看來,怕我要把她生吞活剝了似的。

  我想她真可憐,還是第一次被捉姦吧,沒事兒,多幾次也就習慣了。

  我特寬容的對我爸說,請小聲點。然後屁也不多放一個的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那晚我躲在房間裡用小刀一刀一刀割手臂上的肉的時候,斐麟正巧來我家找我,我滿身是血的樣子嚇得他呆了好久才反應過來,死活把我押去了醫院,鬼哭狼嚎地把我往死裡罵又往懷裡抱。

  那時的我,已經沒有什麼信仰了。我爸的堡壘塌了,我知道,這個家也會塌。

  我就一直很癡呆地看著心急如焚的斐麟,他一邊在我床邊轉圈、一邊束手無策的樣子有點像迷惘時的卓別林,然後我就笑了,這一笑笑了很久很久,我笑得越開心越燦爛,斐麟臉上的表情就越痛心,我想問問他幹嗎跟我對著幹,可是一開口,眼淚卻刷啦啦地蓋滿了整張臉。

  我爸來醫院看過我一次,是在我睡覺時。其實我醒著,但是他以為我睡得很死,於是絮絮叨叨地就跟我鬼扯了很多關於愛情和肉體的哲理。

  一年後,我把我爸的理論用身體力行的方法如數地實現了出來,我現在的這個樣子,就是對我爸背叛事件最好的一種詮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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