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也會惡作劇(51)_想非非

五一

　　葉闌珊停下腳步，海浪湧到腳尖退了下去，複而再上。她眯起眼放柔表情，此時的海宛如一隻溫順的貓咪，乖巧而嫵媚地倚在自己身邊撒嬌。

　　冬天的海呵……

　　「你也會感覺寂寞嗎？」葉闌珊輕聲問。

　　回應她的是天邊一聲若有似無的鳥鳴，只一瞬間，便被風聲抹了去，世界恢復原本的空曠無聲。

　　沿著翻滾著白色泡沫的海岸蜿蜒前行，葉闌珊米黃色的衣帶在風中淩亂舞蹈。

　　伏身揀起一枚五彩斑斕的貝殼握在掌心，她一直走到岩石堆旁邊。

　　海在這裡形成了一個旋渦，海水漫入岩石的坑洞形成若干個大小不一的小水漕，有風拂過時，漣漪不斷。

　　選了一處避風的角落停下來，葉闌珊靠在堅硬的岩石旁環住通體冰涼的身子。凜冽的寒風早已將單薄的衣裳打透，再繼續走下去恐怕明天她的名字就會登上市報頭版，標題為——《一女海邊過聖誕，清晨凍死海灘》。

　　呵呵呵呵……死亡，多麼華麗奢侈的字眼……

　　葉闌珊闔上眼，靠著岩石坐下來。

　　今天是聖誕，這裡是海邊，她來履行約定了——那個落滿灰塵的去年今日的約定。

　　只是莫曉勇，我的小王子，返回到小行星的你，身體還好嗎？快樂嗎？幸福嗎……

　　狐狸闌珊很想你很想你，想得心都要碎掉了……

　　黑暗的世界裡浮現出一個帶著笑意的聲音：「跳舞吧……」

　　葉闌珊睜開眼環顧四周。不遠處，海翻滾著白色的浪花一層層湧上沙灘，偶爾會留下一兩枚白色的貝殼和笨拙的小石塊，然後嬉笑著逃之夭夭。

　　海的拐角處，遠遠走來一個人。

　　葉闌珊站起身，走出岩石的庇護，風呼啦啦卷起她的長髮，讓她看起來好像一面旗幟飄啊飄的。

　　「臭蠍子……」她喃喃自語，幻想上天賜予奇跡憐惜自己。

　　上天憐惜有情人，雖然偶爾會出現一點小小的偏差——尋來的人是有著相同外型的莫青天。

　　他滿臉焦躁，疾步沖過來，抖開手中的羽絨衣，在下一刻將葉闌珊顫巍巍的身子裹入一片溫暖中，「闌珊，我終於找到你了。」

　　我終於找到你了——竟然字字悲傷，句句深情。

　　葉闌珊大腦一片空白，呆呆地看著莫青天俊秀的面孔，蹦出一句：「聖誕快樂……」

　　「聖誕快樂。」莫青天舒展唇角，有條不紊地替她整理淩亂的長髮和衣領，再細心地扣上羽絨衣的盤扣。

　　「青天……」指肚劃過他泛著青色的下頜，葉闌珊發出無意識的歎息。

　　「嗯？」莫青天拂開貼在她頰邊的散發。

　　「你怎麼來了？」葉闌珊問。

　　多麼傻氣的一個問題。

　　莫青天依然溫柔地笑著，回答：「你今天沒有去上課，我很擔心。」

　　葉闌珊沒有問他為什麼擔心，又是怎麼找到海邊來的，因為他已牽起她的手沿海水線順原路返回。

　　暖和的羽絨衣中，葉闌珊巴掌大的小臉半露，貓兒眼眯成一條縫，一朵小小的雪花落上她尖翹的鼻尖，之後又有幾朵落上睫毛。

　　她愣了愣。

　　莫青天拉緊衣領，「海邊真冷。」

　　「下雪了。」葉闌珊停下腳步，仰起臉。

　　細碎的雪花瓣洋洋灑灑隨風回轉，將一望無垠的大海、金色的沙灘及沙灘上這對年輕人一併納入懷抱，繼續旋舞，旋舞。

　　烏雲密佈的天空沉沉地壓在頭頂，看不出時間早晚。

　　莫青天緊緊拉著她的手，「就算現在飛回去，恐怕也趕不上舞會開場了，你的那些仰慕者今年肯定又要失望了……」

　　「沒有人會失望的。」葉闌珊輕聲說，然後掙脫他的掌握，「想跳舞在哪裡都可以啊……」

　　見她一邊跑向大海一邊脫掉羽絨衣，莫青天嚇白了臉，「闌珊，別胡鬧！」

　　「我不會自殺的！」葉闌珊笑嘻嘻地喊，米色的長風衣在妖嬈的雪花飄搖中顯現溫柔的光芒，美麗的面容那麼柔媚那麼深情，「來跳舞吧！」

　　「闌珊！」莫青天揀起大衣，大聲喊她名字。

　　葉闌珊在海水線邊停下腳步，伸展手臂，一圈圈旋轉，宛如一朵帶著嬌憨舞蹈的六瓣小雪花。

　　莫青天一陣恍惚。

　　遠處是聲勢浩大的海，浪尖上白色的泡沫一層壓一層翻滾著被吞沒；面前細密密的雪幕不停切割廣闊的天和海，零碎卻有著奇妙統合感的視野中，葉闌珊笑靨如花。

　　——來跳舞吧……

　　莫青天闔上眼，再次睜開時葉闌珊已在手臂中，揚著小臉凝視著自己。嫣然一笑後，他們雙掌相擊，她蝴蝶一般飛出他的懷抱，順著海水潮濕的腳印翩翩起舞。

　　沒有音樂沒有鼓點，隨著海風和著海潮，葉闌珊抬手，旋身，微笑，做出奇怪的表情，嘻嘻哈哈向前跑去。

　　似是而非的舞蹈，全然變成一種心情的宣洩。只是想大笑，想狂奔，想要對某個人說「跳舞吧」，想要……想要大聲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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