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消失在街角(46)_江筱旭

四十六

　　2明德最大的醜聞

　　這一切偏偏被瑭聽見。瑭穿過讀書會辦公室的過道，很冷靜地給了裴多莉一個熱烈的耳光。

　　「滾、出、我、的、視、線！」瑭一字一頓地說，目光冰冷。

　　裴多莉跌落進椅子裡，眼淚絕望地滑落下來。

　　瑭心底暗痛，「你明明知道，我是在什麼樣的環境下長大；你明明知道，在這個世上，我最痛恨的是什麼事。可是，你一次又一次地在我面前上演這種下三爛的把戲，今天的你，令我厭惡到極點！」

　　裴多莉將腦袋深深地埋進膝蓋骨裡，哭泣聲重重地從窗口傳出去。而當瑭滿眼傷痛地走出讀書會辦公室時，英樹覺得有什麼沉重的東西朝心口拼命壓迫過來。

　　大傳系二年級一班，聲討聲堆積成浪。

　　「真是不要臉，如果是我，早就卷著書包逃走了，還有什麼臉面呆在這裡！」

　　「怪不得會把瑭迷得神魂顛倒，原來遺傳的是風塵女子的基因呢！」

　　「我早看出來，她不是省油的燈，沒想到這麼不入流！」

　　「明德的奇恥大辱！」

　　「滾出去！」

　　……

　　教室裡，大家擠作一團，拿鄙視的目光狠狠地飆向尹禾。

　　而尹禾卻顯得十分堅毅。當秘密不再是秘密的時候，也就不必再為守護秘密而費神了。這些人從來沒有喜歡過她，她根本不在乎，即便在乎也沒有任何用處。她們只是一群勢利眼，所謂道德高尚，心地黑暗之人。

　　「尹禾……」艾可哥小心翼翼推搡尹禾的胳膊。

　　「怎麼？連你也看不起我嗎？」尹禾很冷淡地說。

　　「尹禾，我，我好害怕。」艾可哥瑟縮著肩膀，夏日清晨的陽光讓她感覺寒冷無比。尹禾身世的醜聞，間接挖掘出她私生女身份的往事，心底的陰影照得她透不過氣來。她恐懼得快要哭出來。

　　「這是我們的命運，不要害怕。」尹禾在書頁裡寫了一行字，推到艾可哥眼前。她瞭解艾可哥害怕的緣由。兩個靈魂痛苦相近的人，應該在絕望的時候相互依靠下去。

　　邱玥背著書包，鎖著肩膀走進來，手裡是沾滿泥土的書本和破碎的眼鏡鏡框。她望了一眼尹禾，看見尹禾的臉色很暗淡，瑟縮著身子，在前排座位坐下去。

　　尹禾照舊上課，下課，去圖書館查找資料，對周邊的恥笑聲充耳不聞。這些她都可以忍耐。依照她對醜聞的經驗，時興一陣之後自然會淡落，不需要經過任何人來調解。這就是人的平常心理，不會對與自己無關的事關注太久。她相信，時間會沖淡一切。

　　在圖書館門口，尹禾與瑭不期而遇。這是事件發生後兩人第一次相遇。尹禾躲閃開瑭的目光，她害怕看見她不想看見的東西。知道真相的瑭，對他們的關係應該早有了新的定奪。

　　瑭瞥見她閃躲的目光，心裡更加暗痛起來。

　　「為什麼不告訴我？」瑭叫住想從他身邊逃離的她，「可以讓英樹知道的事，為什麼不第一個告訴我呢？我在你心裡算什麼，是只會朗讀詩句給你聽的人嗎？你告訴我，我在你心裡算什麼？」

　　尹禾呆怔住。

　　「我真的好生氣，你什麼也不對我說，什麼都想隱瞞我，你把我當成朋友了嗎？！」瑭走到她面前，生氣地瞪著她。

　　尹禾抬起頭，眼淚從眼眶裡滑落下來。她真的好感動。她以為，他會從此看不起她，不再理她。他是那麼地優秀，那麼地完美，而她實在低賤得無言以堪。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會如此珍惜我……」她囁嚅著。

　　當耳邊到處是嘲笑的聲音，當眼前佈滿鄙視的目光時，她真的一點都不害怕，她只是害怕……只是害怕在人群中突然看見瑭的身影，他會跟那些人一起唾棄她，那才是她最害怕的事。但是現在，她可以放心了，瑭並沒有像那些人一樣唾棄她，而是一如既往地關心她，在乎她。

　　「朋友是什麼呢？」瑭鎖著眉頭，低頭凝視她，「朋友就是在對方需要力量的時候陪伴在身邊，朋友就是相互沒有隱瞞的事，朋友就是尊重對方的一切……」

　　「對不起……是我錯了……」她抽泣著，陽光照進她清澈的眼底，水一樣的清晰明亮。

　　瑭把她心疼地攬進懷裡。他覺得離她更近了。那些相似的疼痛，那些曾經讓他死去活來的往事，在腦海裡糾纏著。他不要她獨自承受那種侮辱。在這個世界上，當你尋找到痛苦相近的人時，你自然會走進她的痛苦和心底裡。瑭是這樣的人，尹禾也是這樣的人。所以，瑭沒有像那些人一樣唾棄尹禾，而是更緊地守護在她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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