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消失在街角(44)_江筱旭

四十四

　　門內，裴多莉的笑聲在屋頂飛旋。

　　「千英樹，你，喜歡那個丫頭，對不對？」裴多莉湊到他耳根說。

　　他心驚。他……喜歡尹禾嗎？拳頭突然沒有了力氣，慢慢地鬆散下來。

　　「沒錯，你就是喜歡她！你的表情，你的眼神，都在證明你全身上下都在喜歡她！」裴多莉指著他的鼻樑冷笑，「千英樹，你完蛋了！你跟瑭一樣，都被那個丫頭迷惑了！」

　　門外，一雙細小銳利的眼睛吃驚地注視著門內。

　　英樹試著重新握緊拳頭，卻再無法聚集力量。她看著失神的英樹，很得意自己說中了英樹的心思，然後信手把桌子上剛搜集來的大信封甩在英樹的身上，得意地說：「拿去看吧，這就是你喜歡的人真實的面目，看清楚，她究竟是什麼貨色！」

　　她很悠閒地繼續剪腳指甲。

　　英樹疑惑地打開信封，從裡面抽出一疊照片來，是酒吧歌女在唱歌的照片。只是……這個歌女有些眼熟……

　　「是那丫頭的媽，一個三流酒吧的歌女，安尹禾就是這個酒吧歌女的私生女！」裴多莉的聲音鄙夷到極點，一副怕髒了她口的不屑語氣。

　　門外，一陣吃驚的抽氣聲，然後嘴巴被嚴實地捂上。

　　裴多莉看著吃驚得說不出話來的英樹，很得意地搖晃著另一隻腳，更加地眉飛色舞起來。

　　「我想，你應該還不知道這件事吧，瑭也一定不知道，明德學院除了我之外，恐怕沒有人知道這件事，那麼……這件事現在就只有你我兩個人知道。如果你不想讓你的心上人在所有人面前出醜的話，就請你幫我讓她從瑭身邊消失。當然，你可以不聽我的話，不過那時，這些照片就不只是你我兩個人知道了，我想，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她自信能與他合作。

　　英樹握著那些照片，手不停地抖動。他努力回憶，努力回憶這張有些熟悉的面孔……

　　4她的秘密

　　英樹一路上都在回憶照片裡的女人是誰。他確信那女人應該是熟悉的人，因為太吃驚她是尹禾的母親，記憶一下子被封閉上。他要打開那道記憶缺口。

　　他努力地回想，不知不覺，車子開到了JUN酒吧。他把車子停在酒吧工作人員上班的出入口，天色微暗，正是她們上班的高峰期。他注視著出入口的人流，一張張妖豔的臉在他眼前不停息晃過去。這些都不是他要尋找的臉。

　　霓虹燈亮起來。他想，他要尋找的人一定不在這裡。他調轉車子，打算離開，在轉方向的時候，車頭差點撞上一個女人的腿部。女人很冷靜地閃到一旁。而在女人的目光與他的目光撞上的瞬間，英樹的目光變得閃亮。

　　是安美靜。JUN酒吧擁有最出色憂傷嗓音的歌女。沒錯，照片裡的女人就是她。原來她是尹禾的母親。英樹想起第一次在JUN酒吧見到尹禾的那晚，那時他驚慌得以為她是跟蹤他而來，現在終於明白，那天她是來找安的。

　　「對不起，」有人輕敲車窗玻璃，「請讓開一條通道好嗎。」

　　英樹這才發現，他的車子把這條出入口的通道堵得死死的。安美靜已經走過去，有些孤單的背影跟尹禾如出一轍。英樹歎息，正是這麼孤單的背影孕育出了尹禾那樣孤單又倔強的孩子。他不明白，尹禾過往的驕傲又來自何處。

　　千家的家庭醫生已經給尹禾看了傷，開了藥清除掉胸口的淤血。尹禾服了藥，伴著倦意安然睡去。英樹撫開她額上的一撮頭髮，露出她明淨的額頭來。像這樣守在她身旁心裡十分舒坦踏實。

　　一定不能讓別人知道她母親的事。英樹觸摸著尹禾蒼白疲倦的臉，心裡裂開一道疼痛的傷口。他可以想像，她守著這個傷口生活到現在的心情。如果有人在她傷口上灑鹽巴，那麼他要讓那個人下地獄。

　　瑭放學後去班裡找尹禾，艾可哥說尹禾下午並沒有來上課，同時沒有來上課的還有英樹。瑭打電話給英樹，問他有沒有跟尹禾在一起。英樹握住電話，看著熟睡的尹禾，不知道要怎麼跟瑭解釋。

　　他想起裴多莉下午說過的話，想起那些隨時毀掉尹禾的照片，把嘴唇貼近話筒說：「尹禾她……現在跟我在一起。」

　　瑭在電話那頭突然沒了聲音。他不知道尹禾發生了什麼事，沒有人通知他尹禾下午在學校失蹤的事，他一直在等她的讚賞，他用廣播的方式朗讀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是想告訴尹禾，有他在，一切都不必害怕。

　　「讓尹禾來接電話吧。」瑭屏住呼吸，心裡無法理解尹禾的行為。

　　「對不起，她現在睡著了。」英樹小聲地說。

　　「為什麼？」瑭的聲音顫抖，「千英樹，下午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們……去看電影了……」英樹的聲音越來越小，「然後逛街，去遊戲廳和遊樂場……」

　　「我不相信！」瑭掛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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