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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一直以為自己是堅強的,但是事實證明,我的心脆弱得像一張薄薄的紙。

  從那天起,唐少麟開始每天陪我上自修。

  我們經常坐在主教學樓的教室裡,看書、聽英語、或是做作業。

  時不時地自修間隙,或是自修完回宿舍的路上,我們有一搭沒一搭閒聊的時候,他仍會拿我尋開心,連玩笑帶挖苦地不斷地糗我做過的各種糊塗事,偶爾也會得意洋洋地吹噓他以前的光輝業績。我也會胡亂地開他的玩笑,笑他以前那輛拉風得要死的機車和咆哮的臭脾氣。我們在相互吐嘈相互攻擊之後,往往會很驚異地發現很多以前高中生活裡從來也沒有注意到的新細節,然後相對大笑,再然後相對歎氣,為什麼很多事,只有在失去之後才覺得美好呢?

  只是仿佛有某種默契般,我們從來也不提那天晚上的事,仿佛那天晚上什麼也沒發生過,我們還是好朋友,只是好朋友。

  更多的時候,他只是默默地坐在我身邊,我們一言不發地各看各的書。

  他是優秀的,我一直知道。剛進校沒多久,他就已經得到很多老教授的輔導和看重。他看的許多參考書,程度已經很深了,而且很多都是原版的外文書。

  晚上我們一起走過長長的林蔭道,穿過深秋的校園,穿過深夜的寂靜。

  偶爾我們也會在自修的教學樓裡,碰到沙沙和秦子默兩人,為了不影響教學樓裡的寂靜和秩序,我們往往只是相互簡短地相互打個招呼,然後就擦身而過。

  我和秦子默,已經完完全全形同路人。

  每每在擦肩而過之際,我眼角的餘光總是瞥到,他微微低垂的看不出什麼表情的臉。

  夜闌人靜的時候,我會時不時地拿出那枚印章,輕輕撫過,一遍又一遍。

  我以為,我們會一直這樣下去,一直……

  其實,有時候世間哪有什麼永恆,滄海桑田,往往也就是那麼一瞬間。

  不知不覺,已經進入了深秋。

  剛上大學那會兒的新鮮感逐漸逝去,看著G大那些古色古香的民國建築:白髮的先生、嬌俏的女生、層出不窮的海報,更多的是一種因漸漸習慣而產生的恬靜感。

  在所有博古通今的教授所上的課之中,我和沙沙最愛聽政治老頭的課。

  他是G大赫赫有名的鐵嘴名師,以臧否人物特立獨行而蜚聲校內外。

  大學生們,特別是剛進校、對什麼都感到好奇的新鮮人,就是喜歡這樣真實坦率的老師。

  他並不是我們的授課老師,他給唐少麟班上課。我們慕名偷偷跑去聽,唐少麟負責給我們占座位。到後來由於我們在宿舍經常地繪聲繪色,小白兔和歡歡也跟著跑去聽了。

  「你們動不動就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米蘭昆德拉真正想說的是: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

  「不是你們的認識水準一下子提高了,而是智商就這麼一下子提高了。」

  「那些人寫了一輩子啊(指馬恩),要麼不寫書,要寫的都是名著,不像我們要麼不寫書,寫的都是垃圾。」

  「股份制就是你給我錢,用完了你就going home。」

  ……

  經常,他的話會惹得我們哈哈大笑。

  經常,唐少麟班上熟識的小男生們,下課會跑過來笑他:「辛苦辛苦,抗戰了那麼多年,還是要追一個討好四個。」

  經常他們班女生幾乎個個拿眼睛瞪我,極不友善。通常我笑容還掛在臉上還沒來得及卸下就被白眼擊中,我試圖打入他們班內部找一個閨中密友的念頭只好就此擱淺。

  只不過我後來還是在一次誤打誤撞中認識了一個投契且才貌雙全的丁叮,再後來讀研的時候,她還跟我一個寢室。

  唐少麟從來不在乎他們男生開玩笑的那些話,他一向極其灑脫。

  再說以他一向的顯赫聲名,真正想追他的女生還不是一樣如飛蛾撲火、前赴後繼,就算有我這個檯面上的「正牌女友」大大咧咧地坐在一旁,依然不斷有女孩上前來約他去看電影、去跳舞、去郊遊。

  在英才輩出的大學校園裡,他的行情依然只漲不跌。

  通常我都在看完好戲之後,朝他眯眯一笑,而他通常會緊繃著臉白我幾眼,或是給我一到幾個爆栗。

  後續如何,我就無從得知。頂多走在路上,多收幾隻白眼,外加幾句略帶鄙夷的評價和竊竊私語。就連美麗的沙沙,也好幾次無辜被殃及池魚。我咧,看在課太精彩的分上,一切都不計較。我跟唐少麟是好哥們,自己知道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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